“我,小姐?”钟兰一脸难以置信,恍恍惚惚地走进屋找姚冉,口中喃喃,“真是离谱了,我有一天居然也能被叫小姐……”
跟钟兰一样,钟北涯同样对这个称呼接受无能,倒是钟昭在最初的震惊平息下去后,拦了一把正要上前纠正他说法的父亲:“好了,让他把这里当家也不现实。”
话落,他对紧张到不住搅动双手的水苏道:“起来吧。”
钟昭这些天下了衙去听戏,白日也没闲着,典礼文稿的活交到他手里后,他已经改了三版上去。
皇帝照例挑剔了两句,接着就说按这个框架来,还让他着手起草了两回诏书。照这个趋势看,钟北涯迟早真配得上水苏这句老爷。
“那行,行吧。”钟昭虽然年轻,一言一行却已经自成风范,钟北涯微微抬头看着意气风发的长子,一时心中激荡莫名,颔首应了下来,转而问,“但咱们家就这点地方,你打算让他住哪里?”
他们家一共只有三间房,钟北涯和姚冉一间,他跟妹妹一人一间,甚至这一人一间还是后来见钟兰渐大硬辟出来的,肯定不能再无中生有弄出来一个。
钟昭也清楚这情况,将自己先前就想好的方案说了出来。
在钟北涯看来,自己儿子应该也不会真喜欢男人,钟昭从没想过父母会觉得此事不妥,谁料钟北涯听后登时道:“绝对不行!”
说着,他深思片刻后道:“把你的卧房让给他,从今天起你娘跟阿兰一起住,我跟你睡一间。”
钟昭嘴角抽搐两下:“你儿子又不是禽兽,有必要这样吗?”
“怎么没必要?”自钟昭跟端王府有来往之后,钟北涯已经很少跟他拧着来,现在却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坚定,表情极其固执,直接拍板道,“这事就这么定了。”
水苏听此一言,诚惶诚恐,小声道:“我随便打个地铺就行。”
他年纪介于钟昭和钟兰之间,身型却远较这个岁数的少年羸弱,钟北涯一看他这副单薄的样子,属于医者的那份仁心就开始发挥作用,甚至想给他开药,自然不可能让他在地上睡:“不用,这件事必须听我的,你不用怕。”
水苏感动得眼眶都有些发红,嗫嚅着道:“可是……”
钟昭耐着性子立在一旁听他们分辩了两句,感觉简直鸡飞狗跳,想到现在宁王府放在他身边的人已经撤了,干脆提供另一个方向:“我去表哥那待几天,尽早找个离医馆近的、够住五个人的房子,然后举家搬过去,这总行吧?”
闻言,水苏登时更惶然不安,连忙摆手,想说千万别因为他一个人的出现影响大家的休息,钟北涯却摇头示意他别说话,当真思考了一下此事的可行性,蹙眉问:“这样会不会太过张扬了?”
钟昭心道当然张扬,但事到如今也没别的路可走,他无奈道:“没事,反正人都已经赎了回来,没什么能比这个更张扬的了。”
而且据他所知,今年考得比他差些的榜眼和探花,一个续弦了近年逐渐落魄但有钱的世家贵族,一个投身太子门下,老早前就在拿鼻孔看人,排场都比他大得多。
所以过不过分的,也就那样吧。
——
当天傍晚,钟昭在约见几个房牙之后,提着礼物去找了秦谅,将自己家现在的情况跟人说了说。
秦谅还未娶妻过门,一口应下,直言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。
但是在拿着自己的东西,去秦谅那里暂住之前,钟昭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。
于是他来到了江望渡的院落外。
谢停的人手全数收回以后,巡卒也不再继续蹲守在这里,孙复听到外面的动静亲自开门,却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。
从上次孙复当着他跟江望渡的面编排谢淮,挨了一脚去外面罚跪了半天后,钟昭就再没见过对方这个表情,一时感到十分讶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