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断断续续说的这几句话,两人已经快走到皇帝所在的宫门前,霍公公在原地停住了脚步,显然不打算送他进去,笑了笑道,“想必您也有所耳闻,咱们晋王殿下向来不怎么喜欢诗书,娘娘听闻殿下跟大人有些交情,高兴的不得了,直说希望他跟您多学学。”
钟昭听着这拿谢衍做筏的恭维,连连摇头摆手,霍公公却忽然话锋一转道:“娘娘的意思是,教一个是教,教两个也是教。钟大人把端王世子辅佐得那么好,能不能也去照管下咱们晋王殿下?”
谢衍虽然只比谢时泽大两岁,但两个人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叔侄,若是钟昭真的应了他的话,那这件事情就会怎么想怎么怪异。
当然更重要的是,谢时泽行事已成章法,很有自己的主意,比起货真价实的师徒,他更像是这位性格孤僻的世子的玩伴。
而他之所以去做这个玩伴,全因谢时泽父亲是他选定的主君。
钟昭不清楚皇后的目的,但他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极力推拒:“下官愚钝,本也教不了世子什么,不过是端王殿下抬举罢了。”
“钟大人何必妄自菲薄,您可是今年的文状元,才情天下皆知。”霍公公晃晃脑袋,“时辰不早,您也该进去了。殿下已经答应娘娘,今日便会在府中等您登门。”
对方的话说到这个份上,钟昭就知道皇后跟晋王早就有了决断,此番充其量只能算是通知,根本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够拒绝的。
但愿谢淮知道后别多想。
钟昭无奈地在心里叹气,对霍公公拱手:“那下官先进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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乾清宫,大梁皇帝办公和接见朝臣的地方多半都在这里。
入内后,钟昭在更得皇帝信任的太监的带领下一路往前走去,没过多久就见到了身穿龙袍坐在上首、低头蹙眉的本朝天子。
而在他身前,还站着谢英以及一位身穿官服、表情郁闷的老臣。
听到脚步声,这两人都回过头,钟昭拜过皇帝后一一对他们见礼,同时也认出了这位老臣是谁。
兵部尚书牧泽楷,晋王谢衍的外公,宫中皇后的父亲。
“今天召你来没别的事。”屋内几人无不手握大权,钟昭不过一介六品文官,自然提起了十二万分小心。皇帝看他一眼,又很快把头低了下去,声音里透着几许久病疲乏的淡漠,“舞弊案主犯曲青云的兄长曲青阳逃了,拉起一帮平时就在当地作乱的山匪,杀了几个官兵,眼下还不知跑到了哪里。”
说着,他嘴边溢出一丝冷笑,带着几分狠意道:“朕前脚刚厚葬了桓国公,他后脚就敢给朕玩犯上作乱这一套。你也颇受此案所害,等下户部尚书来了,商议完毕之后,你即刻给朕拟一道旨出来。”
皇帝声音很轻,语气却带着一股凛然,显然是当真动了肝火。
这件事情前世并未发生,钟昭尚且有些理不顺前因后果,但听此一言立刻肃容跪地道了句遵旨。
“起来吧。”按理说紧急到当下商议出结果,立刻就要拟制用印的旨意,一般轮不到钟昭这种职级的人来写,更不需要他也站在这里旁听议程。皇帝让他平身之后,端起茶杯喝了口茶,带着几分审视意味地缓缓道,“你前阵子的文稿不错,人也机灵,所以朕让你来做这件事。若办不好,朕拿你是问。”
皇帝给他破例自然是好事,但也伴随着巨大的危险,钟昭感觉到谢英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身上,迅速意识到如果他这道旨意写得漂亮,以后办差的机会少不了。
他轻吸口气,声音低而稳:“臣领命,必不叫陛下失望。”
这话说出口后,皇帝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点头,好半天都没人说话,房间中的氛围一时有些沉重。
牧泽楷老神在在地在旁边站着,仗着岁数大跳出来缓解气氛,颇为感慨地笑道:“真是后生可畏啊,臣像钟大人这么大的时候,还不知道混在哪里玩呢。”
随着他调侃了这么一句,原本一言不发的谢英也咧咧嘴角,把头转向钟昭,半开玩笑道:“是吗,我怎么听说钟大人背地里也挺能折腾的,天天去捧一个优伶的场不算,还把人带回家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