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平时没见你吃饭这么积极。”钟昭还没忘记江望渡额上有伤,看了几眼他此时稍显浮肿的伤处,打开药箱道,“先把药上了。”
“我的伤没关系。”江望渡之前在大门口的时候,还跟他说自己伤得有点重,现在倒是全然没有了在乎的意思,被拍了一下手臂外侧也不老实,还惦记着转头去看,“不上药也完全可以,我……”
“别闹。”钟昭皱了皱眉,直接打断他的话,用了些力捏他的脸,一边往上面倒药粉一边低声道,“再动的话要留疤了。”
江望渡听罢安生了一点,但也只有一点,眼睛依然在往桌上瞟,嘴上没什么所谓地反驳道:“在水里泡了这么久,哪里能不留疤?留就留吧,反正我不在乎。”
钟昭处理得相当仔细,听见这话后默然片刻,又给他缠了两圈细布上去,回道:“不会的。”
“什么?”江望渡没听明白,转头看了一眼镜子,被脑袋上裹着布条的自己丑到深吸一口气,上手就想拆下来,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谁开瓢了,根本不至于。”
不知什么时候,水苏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,钟昭握住他蠢蠢欲动的手,不让他碰那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滑稽的布条:“只要你别自己折腾,就不会留疤。”
说着,钟昭直接就着牵住江望渡手的动作把人拉到桌前坐下,分了一副筷子和一个勺子过去:“尝尝吧,多数是我娘做的,我做的也有,看你能不能吃出来。”
“你先前不是就说过,要给我做菱粉糕吗……”离开镜子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之后,江望渡眼里的嫌弃少了几分,他以前也吃过这东西,视线在面前唯一卖相稍差的糕点上停留片刻,又很给面子地移向别处,“好吧,我尝尝看。”
钟昭当然能看出对方眼尖得很,只用一眼就猜到了哪一道出自自己之手,但与此同时,他也能感觉到这人的心情好了一点。
比起愈发不爱甜口,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的钟昭,江望渡显然大不一样,钟昭眼看着他握着勺子小心地在每块糕点上挖下一小块,递到嘴里时眼睛微微弯了一下。
怎么说呢,很……好看。
钟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边慢慢喝边坐在对面安静地打量他。
虽然能够近距离接触江望渡的日子不长,但钟昭自认对他多少有那么一点了解,明白单纯来自谢英的责难不足以让他变成这样。
今天的江望渡状态很不对劲,即使极力掩饰,钟昭也能察觉到对方面孔下压抑着的痛苦,只不过他不想说,钟昭便不再问。
半晌后,江望渡放下勺子,指着自己起初就猜出来的菱粉糕:“只有这个是你做的对吧。”
钟昭嗯了一声,配合地问:“怎么看出来的?”
“伯母放糖放得很精准,其他糕点基本都是一样的甜度。”江望渡脸上一派兵马司指挥使办案时的严谨,有理有据地道,“只有这个不同,一吃就能吃出来。”
“没错。”钟昭放下手里的茶杯,嘴角轻扯,“不过没有奖。”
大梁男子二十岁及冠,他们一个早就过了,一个即将到,实在不能说还是小孩。江望渡反刍了一遍刚刚两人的对话,脸上露出一抹笑。
“谁稀罕你的奖励?”
他无奈道,“阿昭,你今天跟平时……不太一样,都不像你了。”
“再吃两口,我刚刚吃过饭,你别跟我学。”钟昭答非所问,过了一会儿才道,“要是像就怪了,江轻舟,因为我在哄你。”
江望渡再度抬起来的勺子一顿,掀开眼皮问:“你说什么?”
钟昭稍微等了一阵子才与他对视,话说得很慢,但不会叫人觉得不认真:“见你心情不好,说点甜话哄你,看不出来吗?”
以往在他们的言语博弈中,江望渡很少会落下风,但此刻他的耳根烧了起来,张了张嘴,“说什么胡话,我大你五岁,我……”
“好的,哥哥。”今夜不像自己的人不止钟昭一个,他第二次截断江望渡的话,起身走到榻边,把江望渡那件中衣叠了叠放到一旁,打了个哈欠道,“我现在有点困,就先睡了。等下你吃完走的时候,记得叫水苏把剩下的糕点带走。”
——
钟昭并没有等多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