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算什么,又是私下里让赵南寻为自己办事,又是私下里跟早就翻脸了的政敌纠缠不清。
难道要效仿江望渡,对谢停解释其实我把这人策反了?
谢停虽然思路也很不一样,但毕竟不是谢英,跟他没有二十年的交情,这样说无异于死路一条。
“嗯。”思来想去,如何都不通,钟昭张了张口,最后只是归于一声长叹,同样俯身吻了一下江望渡的唇,道,“走了。”
而他离开后,江望渡在原地停了很久,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,方才转身看向孙复,简短地吩咐:“天黑以后,让北城的人全数出动,弄清楚今天端王和宁王府有无异动,这个李老板——”
说着,他顿了一下,又道:“以前从来没听过,但想来绝对不会无关紧要,天亮前务必要给我一个答案,能查到多少就说多少。”
孙复刚吃完自己那碗面,还没从钟昭和江望渡坐在一起吃糕点中缓过来,愣了一下道:“可公子,贸然如此的话是不是……”
“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。”一直以来,钟昭都很少在他面前提起谢淮和谢停,反倒是他主动说过两次谢英的事,江望渡摇了摇头道,“先让咱们的人伪装丢了东西,在街道上自行捉贼,中间怎么编都行,总之做一出戏出来。”
他说完这话折回里屋,将吃饭时顺手取下的配剑重新系到腰间,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缓缓西沉的天边,补上最后一句话:“别忘记跟太子的人知会一声,我今夜不回家,在东宫等你们的消息。”
——
从江望渡小院回钟家时绕不过北城兵马司所在的街道,此时天刚刚擦黑,街上的小贩也都没收摊,身边神色匆匆的行人看上去跟以往虽然别无二致,但钟昭依然能感觉到里面掺进去了不少官兵。
至于这些官兵的上司姓甚名谁,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是江望渡。
现在还没到钟北涯和姚冉从医馆回来的时间,进府以后,钟昭直接让书房附近的丫鬟小厮都离开,眼神示意水苏先走进去。
而在等待众人远离的空档,他的目光扫过这几人,最终落在唯一一个学过武的人身上。
钟昭平时很少在家里待着,不太能确定对方叫什么,遂凭着记忆念出了一个名字:“乔嘉。”
“公子?”那人今年已经二十多岁,比他还大几岁,据说以前做过曲家的护院,因为试图阻止府里大公子曲青阳剥猫皮被赶了出来,听到钟昭的话,他回头行礼,“小的乔梵,不知公子有何吩咐。”
“好,乔梵。”钟昭并非不懂任何集体都需制衡的道理,只是之前因为前世替水苏敛了尸,想让他日子过得轻松点,才没有急着提拔别人跟人拧着来,谁知就是这点心软埋下了祸根。他道:“你别走太远,放下手里的活在前院等我。”
乔梵长了一张很老实的脸,听到这话面上也没见有什么波澜,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,跟在其他人的身后快步走了出去。
钟昭回身推开书房的门,水苏已经在地上跪了许久,听见声音顿时转过头,略带焦急地道:“公子,您听我说,我只是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,不用费口舌解释。”钟昭没让他把话说下去,半靠在门边淡淡道,“我让你在这个年纪就当管家,告发班主有功,官府给你赏金,我还加了张地契,里里外外都很风光;所以你就想,王府的差事不好干,如果你哥也能到这边该多好。”
他清楚水苏和赵南寻相依为命的感情有多深,也明白对于死士来说安稳的日子有多么难得,句句都戳在了对方的心窝子上。
水苏从钟昭开口的那一刻起,脸上的血色就完全褪尽,到后面身体都在发抖:“公子……”
“你想让他早日脱离苦海,我理解,但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。”今天这档事真勾出了钟昭的肝火,他没有任何吓唬小孩的负罪感,面无表情道,“我想他应该没跟你说过宁王府的规矩,但凡背叛被发现,要吊在梁上放血到死,不是一剑或一刀那么简单,也不是什么富贵险中求就能一笔带过的。”
说到这里,他往前走了几步,嗤笑一声道:“你能在我这里混得如鱼得水,是赵南寻用命换来的;我给你我能给的所有权利,把跟江望渡联络这种事都交给你,更加不是为了让你耍小聪明的。”
“小的知错,小的知错,请公子给我一次机会。”水苏从前在戏班的时候就见过同伴被折磨致死,此时越想越心惊,连连哀声称罪。
钟昭没搭理这句话,一手拄着书桌,将头转向窗外晾了他片刻,水苏撑着手从地上抬起了头,带着哭腔道:“那我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