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此以外,让钟昭停留时间最久的消息,是淑妃女儿兆蓝公主已经出嫁,驸马是何家一个跟公主年纪相当,又还算出色的小辈。
但在这门婚事达成前,谢淮写信告诉他,在皇帝第一次派谢衍干活的时候,淑妃曾经异想天开,动过将公主嫁给牧允城的念头。
牧家是谢衍的母家,牧允城又是他的伴读,只要谢衍不是真对皇位毫无兴趣,牧允城都不可能答应这桩亲事,听说这人拒绝的消息时,钟昭一点也不觉得意外。
他奇怪的是谢淮在后面寥寥几笔写的,在这件事情之后,牧泽楷觉得孙子大了该成亲了,出于尊重过问了下牧允城的意见,结果牧允城却宣称自己将此生不娶。
“怎么不出声?”钟昭瞥了苏流右一眼,同时若有所思地心想着,他虽然只与牧允城有过一面之缘,但对方看着可不像脾性激烈的人,能在牧泽楷面前说出这番话,只能说明对方当真心意已决。
可是为什么呢?
总不能是近年盛行断袖之风,这位也如他一般喜欢男人吧。
“您刚刚那话我哪敢接啊?”关于牧允城的流言盛行于几月前,苏流右赔着笑接过对方手里的信,眨了眨眼睛道,“不劳大人劳神,您继续喝,我念给大人听。”
钟昭笑了笑没拒绝,从桌上将酒杯端起来,随后便见苏流右扫了遍信上的内容,清清嗓子总结:“如今苗疆的事已经了了,宣武将军启程回京;谁知走到一半时,靠近西北边塞的玉松国忽然作乱,陛下索性加派一支军队,让宣武将军和杜校尉带其同往,但……”
苏流右读到一半,脸上出现了些许愤怒的表情,顿了顿才道:“但玉松国比苗疆人更卑劣无耻,宣武将军一到,他们立刻出其不意,率军偷袭,欲速杀西北主帅林鸿;宣武将军不眠不休地跋涉三日,为救林老,当天上了战场,生擒敌军先锋的同时,身被数创。”
虽然事先已经通过估算时间,对这封信写了什么有些猜测,但当听对方讲至这里,钟昭还是不由自主得心中一紧,杯里的酒液泛起了阵阵涟漪,久久无法平静。
“我自己看看。”尽管他们跟江望渡所属的太子阵营一向不对付,但他到底是大梁臣子,被一个藩国国君和将军这么算计,苏流右光是看见这些文字就觉得来气,念完那一段以后便大声咒骂了起来。钟昭重新把信拿过来,手指在不眠不休和身被数创上轻轻划过。
他们分开得太匆忙,钟昭比江望渡更早离开京城,那时对方额上的疤还没完全消除,等到两年多以后班师回朝的时候,身上又不知道会冒出来多少明伤和暗疾。
伤筋动骨一百天,江望渡的腿是被自己盯着才好起来的,钟昭早就发现他一点都不懂保养,由别人给他上药还推三阻四,一副懒得折腾的样子,如今远在西北没人管,还要在全国最冷的地方过两个冬天,会多难熬简直不用细想。
“大人,后面写什么了?”谢淮这一次寄过来的信有两张,钟昭把第二张挪到上面,那边苏流右总算发泄够了,也凑过来看,“出了这档子事,肯定要增兵吧。”
“不止。”之后发生的一切跟前世别无二致,江明第一个站出来要去西北驰援,皇帝已经首肯,眼下就是在等大军集结,待兵部和户部部署完毕,他即刻就能出发。
钟昭思忖片刻,从旁边抽出一张空白的纸,簌簌写了起来。
等苏流右把剩下的内容全部看完抬起头,才发现他已经写好给谢淮的回信,同样团成了一团。
“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?”钟昭喝完酒站起身,余光扫到对方好奇到抓心挠肝的表情,低笑一声说道,“也不是不能跟你说,我劝殿下拦住陛下,别让镇国公去西北,随便换哪一位将军都行。”
“为什么啊?”苏流右愣住,显然没能跟上他的思路,“上阵父子兵,难道不是好事一桩吗?”
“是好事。”钟昭闻言点头,片刻后慢慢地道,“但对陛下来说,却未必是一件好事。”
西北世代都由林家镇守,但这位林老将军的命着实不太好,先后有过三个儿子,但偏偏三个都接连死在了战场上。上辈子同玉松一战时,江望渡只是战场经验有限的校尉,跟今生完全不能比,没救下林鸿,林家当场便绝了后。
而哪怕是在被江望渡护下来的现在,林鸿的年纪也过分大了,谢淮的信里明确提到他经此一役受伤很重,能活多久很难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