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钟昭皱眉,完全不记得前世还有这号人,“侧妃?”
“就是宋欢,原来的宋才人。”谢淮解释道,“她原本是宫女,某天轮到她打扫冷宫,恰巧遇上了正好去那里怀念生母的太子,两个人一来二去就……不过她出身太低,先前太子妃在的时候一直做才人,最近才被升上来。可能是担心地位不稳,她一直很怀一个孩子,太子宠她,由着她到处折腾,喝了不知多少药,就为了调理身子。”
钟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半晌后见左右无人,低声道:“在殿下面前,下官斗胆说一句冒犯的话,请殿下勿怪;东宫也不是只有宋侧妃一个姬妾无子,如果她一直喝药都没用,那有没有可能……”
“本王知道大人的意思。”谢淮轻轻抬了一下手,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,“这些年谁又没有过这样的怀疑,只是太子的身体一直是张霁在看,张霁又侍奉了他这么多年,他从不肯让别的大夫近身,说是信不过。而且都是男人,本王也理解他不愿意怀疑自己,反正他有没有孩子与我何干,不生更好。”
钟昭听到这话应了一声,心中却对那句都是男人不以为然,在他看来谁有病就应该谁去治疗,为了面子拖延,最终只会得不偿失,没有任何医家会倡导这个。
从前他便觉得东宫生不出孩子多半是谢英的毛病,宋欢这都可以有孕,只能说天赋异禀。
“算了,不说这个。”谢淮转移话题,继而笑着问道,“若本王记得不错,大人马上要到及冠之年,不知是哪位师长给大人取字,取的又是什么,能先与本王说吗?”
“殿下言重了,没什么不能说的。是下官的师父,京城一学堂的教书先生。”钟昭的生辰是四月二十七,前世为他取字这个活儿是谢停凑合干的,今生换成康辛树,本以为会有所不同,结果可能是老天冥冥中有所指示,竟然让他两辈子的表字完全一致,“灼与。”
谢淮嗯了一声,轻声念道:“灼灼不死花,蒙蒙长生丝;大人性情坚韧,尚是平民就敢上王府门,用这句诗形容是恰如其分。”
顿了顿,他又道:“如今表字取好了,想必大人家中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,行及冠礼的那一天,应该要去寺庙焚香吧?”
“正是。”钟昭想起父母絮絮叨叨那些流程,感觉头都大了一圈,颇有些无奈道,“若不是陛下体恤,给下官在四月加了三天休沐,下官真想泡在工部不回去。”
“灼与,你这就过分了。”前脚刚问出对方的字,后脚谢淮已经叫起来,笑了几声道,“父母无论什么都想给孩子最好的,有时候那些看似繁琐的仪式,背后藏的都是他们对你最深最美好的祝愿。”
“下官明白。”钟昭颔首,他当然懂这是父母爱自己的方式,前世就算他想繁琐,也没人给他操持,此番嘴上提这么一句,更跟反感没有任何关系,只是甜蜜的抱怨。
谢淮见他喝完一口茶,慢慢放下茶杯,眼睛稍稍转了转,又话锋一转道:“但灼与,说起来,你也不相信鬼神巫咒之类的吗?”
“如果那些东西有用,还要人辛苦谋划做什么?”钟昭虽然自己就有重生这等极玄的经历,却依然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,毕竟他前世也不是没咒过江望渡早点死,但对方还是活得好好的,直到在他手上才终结了性命。他看向谢淮:“下官确实不信这些,一个人命数怎样,只有自己能够决定,找寻心理安慰倒是可以,当真就不必了。”
“大人果然没令本王失望。”钟昭的话一经说出,谢淮顿时畅快地大笑了出来,往前倾了倾身体,眼里更多了几分赞许,“有一件事本王想与大人说一说,相信你的看法与外祖父他们肯定会不同。”
钟昭听他终于聊到正事,语气也严肃了起来:“殿下请讲。”
“本王手里握有实证,太子在东宫里偷偷行厌胜之术。”谢淮没跟他废话,一开口便扔了个重锤,“这东西原本是从苗疆传过来的,而太子身边跟苗疆最有关系的人,恐怕不需要本王讲出来吧。”
“您是说宣武将军?”钟昭想起江望渡曾在自己剑下昂起头,与他提到可操控人心的蛊虫,一时间还真不能确定对方当时是急于脱身还是真的有这东西。不过钟昭很快就反应过来,蹙眉道:“可宣武将军离京时间与下官差不多,太子现在才弄这些,跟他似乎无关。”
谢淮不意外钟昭会这样说,甚至他也没有反驳,只是轻声道:“灼与,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我一样对这些东西无所谓。刚知道太子在府里扎我的小人时,我外祖父和时泽气得都快要炸了,纷纷觉得我这一两年的虚弱与这件事脱不开关系,即刻就想进宫汇报给父皇。”
大梁建国至今,先后有两位皇子参与过厌胜一事,一位立刻被锁拿下狱、贬为庶人,一位被幽禁十年,皇帝驾崩后才被弟弟放出来,而且一出来就赶去了封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