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如果死的人是江望渡——
正在想到这里时泽,他耳中传来刀剑入体的声响,和身处绝境时人从喉咙里发出的闷哼,低声骂了一句,快步朝声源地走去。
“如果江望渡出事,我怕是……要后悔一辈子。”
钟昭喃喃而出这句话,在此刻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,可能会失去江望渡带给他的恐慌,已经完全战胜了他想杀谢英的念头。
如果再来一次,他或许在城门口时,就会跟将江望渡一起走。
在拐过一个弯,来到刚刚那道声响诞生地时,钟昭的火折子灭了,本就微弱的光随之消散,他将东西放回怀里,暗自咬紧了牙。
离他大约几十步远的位置,两人刚结束一场殊死搏斗,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骑在另一人身上,感受到钟昭的靠近,蓦地转过了头。
他们间的距离有些远,谁也没法在如此黑的情况下认出对方是谁,钟昭死死盯着对方隐在暗中看不清面容的脸,开了刃的刀拿在手中,闪着星星点点的寒光。
在这种走过去就行的时候,他一时竟不敢靠近。
周遭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,钟昭隐约有种预感,这个除自己以外唯一活着的人,还有此时就在他身/下刚咽气不久的人,肯定有一个是江望渡。
半晌之后,对面的人先开了口。
他声音带着几近力竭的嘶哑,却依然充满肃杀:“来者何人?”
钟昭一听对方的音色,紧绷的神经一下懈下来,浑身都跟着一松,不由得重重喘了两口气。
是江望渡。
谢天谢地,活着的人是江望渡。
“钟昭。”
钟昭一面报上自己的名号,一面快步走了过去,来到江望渡近前之后,没有马上伸手触碰,而是立刻低头查看对方身体的情况。
也是在这时候,他心里生出了一种很异样的感觉。
实在是太像了。
先前钟昭往这边找的时候就有这种错觉,现在真正垂眼跟江望渡对上目光,他立刻忆起了前世他们双双死去的那一夜。
江望渡明显受了不轻的伤,但好在骨头应该没什么事,双眸因为杀戮而变得血红,大汗淋漓但不失警觉地抬眼与自己对视。
他用来绑头发的发带早就散了,唇角沾上的血活像给他上了一层红妆,看起来宛如一条正在吐蛇信子的毒蛇,既危险又动人。
“若是你笑一笑……”见对方问题不大,很不合时宜的,钟昭想到了上辈子强撑着即将崩塌的意志,与自己求情的江望渡,话到一半又停住嘴,轻轻摇了摇头。
若是对方笑一笑,此景此景便当真与前世没有任何分别了。
钟昭不知道的是,正在这时,江望渡也在打量他。
夜行衣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款式可言,亦看不出对面师从何人、出身哪家,无论换了谁过来穿,都是简简单单的一身黑。
同时为了方便行动,通常会做的比寻常衣装紧一些。
钟昭今年二十一岁,身型完全长成,平时穿宽松的官服或常服,在文官里就已经很鹤立鸡群,如今看得无疑更加分明,宽阔的肩背往下是劲瘦的腰,修长的小腿有一半被收进长靴里,通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透出矫健和英姿勃发来。
江望渡自下而上看着他平静的神情,一如既往地寡言而凛冽,居高临下地审视自己所有的一切,未达目的前不屑于同他说什么话。
确实是太像了。
“方才宁王叫我走了一趟,菱粉糕已经叫乔梵回去请母亲做了。”钟昭把刀收入鞘中,半蹲下来一把将江望渡拥入怀里,低声道,“很疼吧,我带你回……”
钟昭的话没能完整地说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