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前那种担忧的氛围倒瞬间消散许多。
“嫂子你看,我说过他没事吧,这么活蹦乱跳的,说不定都能打死一头牛。”
说着,李云归朝陆晚君瞪了一眼,神色颇为得意,大有一种告状报复后的快感。
陆晚君看着她嘴角轻扬,笑容不自觉的出现在脸上,很配合的回道:“何止能打死一头牛,我现在能吃掉一头牛。”
陈疏影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底,忍不住偷笑,也不拆穿,一手拿了碗一手拿了调羹,笑道:“能吃掉一头牛?那是真饿了,来,尝尝我煲的汤合不合口味。”
说着,就舀了一勺汤,送到陆晚君嘴边,陆晚君微微愣住,连忙企图伸手,李云归一把拉住他,道:“已经受伤了,就不要在意这些虚礼了,你这样,爸爸会怪我们照顾不周的。”
“是啊,请不要客气。”
陈疏影点头,眼见二人这样,陆晚君知道自己再推辞,就显得有些做作了,于是低头喝了一口汤,排骨的香气顺在汤汁的流动,在舌尖缠绕,散开,一直暖到了胃里,不由让他舒服了许多,就这样一口一口,不多时,一碗汤就已经被陆晚君喝了个干净。
“疏影姐这汤真是天下一绝。”
“哟,你倒是会夸,夸的我很是受用,那我可就当真了哦。”
将碗筷收回饭盒里,陈疏影见陆晚君食欲不错,能吃便是没有大碍,放松了一口气,也顺着他的话开起玩笑来。
说了一会儿话,心知陆晚君现在还是要以休息为主,陈疏影就告辞了,只说晚上还会过来送吃食,陆晚君知道自己受伤难免这些人要照顾,只好连连道谢,也就却之不恭了。
陈疏影走后没多久,穆思晨便来查房,一番望闻问切,吩咐了护士对输液的药物做了一点调整,然后对陆晚君道:“恢复的不错,你再加把劲,过两天就可以给我去王记买椒盐花生吃了。”
“要吃椒盐花生还不简单,我这就可以去给你买。”
说着,陆晚君当真还要作势下床,穆思晨眼疾手快一把按住,动作之迅速倒显得李云归伸在半空的手有些突兀了,好在大家注意力都在陆晚君身上,并没有过多注意到。
“你可消停些吧,别想在我这里赖床位耽误我赚钱。”
陆晚君被穆思晨按回床上只好安分,李云归却突发奇想,道:“要不我给你把把脉?如果真的好了的话,陪你出去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“你会把脉?”
穆思晨与陆晚君异口同声,看向李云归,李云归微微一笑,伸手已然摆出来架势。
见状,刚刚还在说笑的陆晚君和穆思晨笑不出来了,因为有经验的医者是可以通过脉象判断出性别的,可是,穆思晨可以以医生的身份阻止转院,陆晚君可以搬出大夫人让李成铭放弃给他重新检查,二人现在却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拒绝李云归的把脉,无论如何,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拒绝都会显得刻意而奇怪。
想到这些,陆晚君身体紧绷,欲言又止。消毒水的气息裹着窗外飘进的槐花香,在病房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空气里弥漫着几分凝滞的沉静。陆晚君与穆思晨交换了一个眼神,可似乎谁都没有想到能够破解这一刻的办法,陆晚君的心思飞速转动,而李云归已经搬了凳子坐到病床边,显然做好了准备。素白的手指轻轻抬起,缓缓搭向陆晚君的手腕,指腹带着刚洗过手的微凉,像一片雪花即将落在烧得滚烫的皮肤上。
李云归的拇指无意识地擦过陆晚君腕间的皮肤,那动作温柔得让陆晚君心脏猛地一缩,却有着无法拒绝的力量。陆晚君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皮肤下疯跳,每一次搏动都像要撞碎身上的伪装,宽大的病号服领口下,束胸勒出的红痕还泛着疼,喉咙微微发紧,而此刻李云归的指尖已经略过腕骨,稳稳的搭在了陆晚君的手腕上。
穆思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,随即像是认了命一般抬头看天花板,似是要将那里看出个窟窿,好让她逃离这样尴尬的气氛。
病床上的陆晚君不敢去看李云归,可是几乎逼近生存本能的情绪,让她又不得不看向李云归,她想要观察她的反应,就像要观察最后的审判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临一般,李云归的神色很平静,眼底只有冷静的探究。
李云归并没有发现外界的反应,她眉头微蹙,目光专注地落在自己的指尖,仔细的分辨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脉搏的跳动,那频率偏快,强度却比寻常男性弱了些,这让她的指尖又加了几分力,指腹在腕骨处轻轻滑动,像是在确认血管的走向,又像是在捕捉那丝不寻常背后的真相。
片刻之后,李云归的眉头缓缓舒展开,先前紧抿的唇角也悄悄松了些,只是目光依旧落在指尖,没有抬眼去看陆晚君。方才眼底的冷静与执拗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易察觉的平静,她的指尖缓缓收起,那动作里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