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二来,落日国岂会真心为我前线捐款?他们正是要借着‘红榜募捐、央行验资’这块金字招牌,在众目睽睽之下,将他们手中那批见不得光的□□,‘名正言顺’地洗成‘善款’,堂而皇之地注入南都市场!到那时,□□泛滥,金融崩溃,谁还能查得清源头?”
“好歹毒的计策!”众人回想起过去两日红榜上那惊心动魄的竞价厮杀,细想之下,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,直冲天灵盖。
“可是……他们若不捐这笔钱,不就没这些事了吗?何必非要如此孤注一掷,引人注目呢?”仍有心思单纯者不解。
“所以说,这才是此局最高明之处,正是阳谋!”那元老叹息一声,眼中精光闪烁,“对方不是不知风险,而是这饵太香,香到他们无法拒绝!整个局,唯有以南都船王李成铭的身家性命和声誉做饵,落日国的人才愿意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!”
他环视周围一张张恍然又震惊的面孔,缓缓道破最终玄机:
“因为对他们而言,一旦成功——假设这不是一个局——他们就能一举三得:控制航运、吞并李家、洗白□□!如此巨大的诱惑,值得他们铤而走险!即便如今事败,他们又损失了什么?不过折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卒子,真正的幕后黑手,恐怕早已金蝉脱壳了。”
听到此处,众人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,冷汗涔涔而下,不约而同地望向台上那位始终沉稳如山的男人。
“万幸李先生与央行布下了这个局......”有人喃喃低语,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旁边立即有人打断:“何止万幸!方才我当真以为李家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。”
“你们想得太简单了。”一个冷静的声音插入,“这哪里是什么稳操胜券的局?若是西南商会中途收手,那五十万的善款,李家是要真金白银拿出来的。”
这番话让四周顿时安静下来。众人这才意识到,方才看似精彩的棋局背后,竟是如此惊心动魄。
“你的意思是......李老板当真押上了全部身家?”
“不然呢?”那人环视四周,压低声音,“若不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,那些藏在暗处的毒蛇怎么会轻易上钩?这分明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。”
这时,一个更沉重的声音响起:“诸位别忘了,主犯在逃。经此一役,李家已经成了落日国的眼中钉、肉中刺。往后的日子,怕是......”
这话没有说完,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。台上,李成铭依旧挺直脊梁站在那里,仿佛一株历经风霜的古松。
沈怀远上前一步,双手微压,示意众人安静。待全场目光再度聚焦于他,他才肃然开口,声音比之前更加凝重:
“在场的皆是商界翘楚,南都支柱。今日之事,虽已暂告段落,但其揭示之危机,关乎国家金融命脉,更与诸位的身家性命休戚相关。请容沈某在此,再多言几句。”
台下鸦雀无声,所有人都凝神细听。
“□□之害,绝非寻常经济犯罪,其流毒所及,足以危国覆邦,荼毒万民!”他目光如炬,逐条剖析,字字千钧:
“其一,直接掠夺民财! 百姓一年辛苦,换回一叠废纸,血汗付诸东流,民生何以维系?方才所述之惨剧,绝非危言耸听!”
“其二,动摇法币信用! 一旦民众对手中纸币丧失信心,争相挤兑银元、抢购物资,则法币新政之基石必然崩塌,恐慌蔓延,金融崩溃近在眼前!”
“其三,无形中榨干民脂民膏! □□凭空涌入市场,如同毒水混入清泉,必然导致物价飞涨,货币贬值。届时,诸位库房里的真金白银,账面上的巨额资产,都将被这些□□无情稀释,毕生心血恐将大幅缩水!”
“其四,亦是其最险恶之处—— 此乃敌人意图摧毁我国经济抗战能力之绝户毒计!他们妄图用我们自己的血汗钱,铸成绞杀我们自己的绳索,意在兵不血刃,令我举国沦丧!”
说到此处,沈怀远深吸一口气,面向全场,抱拳拱手,语气由剖析转为坚决的倡议与严正的警告:
“故此,沈某在此,一代表中央银行严正宣告:自即日起,凡有蓄意使用、贩运□□扰乱金融市场者,一经查实,无论背景,均以通敌叛国罪论处,严惩不贷!”
“二则,沈某亦以个人名义,恳请诸位商会同仁,以南都商界之清誉与担当为己任,严格自查,相互监督,共同立约,坚决拒收、禁用一切可疑纸币!此举,非仅为国家,更是为守住诸位自身之产业根基,守护我南都乃至全国之经济防线!此役,请诸君与央行同行,从今日做起,从南都商会做起!”
“好!”
沈怀远话音甫落,台下众人纷纷起身,如潮的掌声瞬间席卷了整个会场。沈怀远郑重地向全场鞠躬致意,随即与身旁的李成铭低声交谈了几句。两人相视点头,一同转身,大步走出了会场,身影很快便融入了门外那漫天飞舞的风雪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