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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夕妄想 第30节

“放开!陆邢周!放开我!”她声音尖利地嘶喊,双手在他背后徒劳地抓挠、推搡。

然而陆邢周的手臂却如同磐石,不仅没有松动分毫,反而收得更紧!

那力量大得让她感到压迫,仿佛要将她单薄的身体完全禁锢住,以此填补那漫长分离带来的、难以言喻的巨大缺失感。

可她却在他怀里激烈地抗拒。

这徒劳却竭尽全力的挣扎,比任何顺从都更让他感到一种沉重的刺痛。

“别动!”他的声音紧贴着她耳边响起,带着压抑的喘息,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、低沉的颤抖,“就一会儿,让我抱一会儿……求你……”最后那声沙哑的、带着气音的“求你”,瞬间冻结了虞笙所有挣扎的动作。

撕扯他后背衣料的手指,缓缓僵在了半空。

他的怀抱异常用力,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紧绷和劫后余生的余悸。

隔着薄薄的衣物,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下同样剧烈的心跳,感受到他宽阔后背肌肉细微的、无法控制的震颤。

时间仿佛凝滞。

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沉重交叠的呼吸声。

虞笙如木偶般的被他用力按在滚烫的怀里,脸颊被迫紧贴着他起伏的胸膛,每一次呼吸都充斥着那令人心悸的、独属于他的味道。

五年了……这个怀抱,熟悉到深入骨髓,却又陌生得令人恍惚。

那久违的温暖和坚实的触感,几乎让她酸涩的眼眶瞬间湿润,心底涌起一丝沉溺的渴望。

理智在尖叫着逃离,身体却在他强硬的禁锢和那声破碎的“求你”中,如同被卸去了所有力气,再也无法凝聚起一丝反抗的意志。

不知过了多久,陆邢周紧绷的身体才极其缓慢地、微微放松了一丝力道,但他依然没有放开她,只是稍稍拉开了些许足以对视的距离。

他低下头,眸光很深,声音很沉:“想不想见你的母亲?”

虞笙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骤然绷断,所有的挣扎、抗拒、恐惧和混乱思绪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瞬间冲刷殆尽!

她猛地抬起头,难以置信地盯着离她咫尺的人,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玩笑或虚假的痕迹。

“你…你说什么?”巨大的冲击让她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撞击着,“我妈妈…她…她在哪?”

陆邢周没有回答,只是缓缓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臂,朝她伸出手:“跟我来。”

他的手掌宽厚,指节分明,掌心朝上,带着一种清晰而坚定的邀请。

虞笙的脑中一片混乱。

巨大的惊喜和强烈的疑虑交织撕扯着她。

母亲就在这附近?陆邢周真的把她带来了?

如此轻易地将她母亲带出来,会不会是陆政国精心设计的陷阱?

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激烈碰撞。

但渴望见到母亲的念头压倒了一切!

五年了!整整五年!

她曾在无数个绝望的夜晚对自己发誓:只要有一线见到母亲的机会,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,她都一定会去!

她没有去握那只伸向她的手。

她紧咬着下唇,几乎尝到一丝铁锈味,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,试图自己一步步、坚定地迈向门口。

然而,巨大的情绪冲击如同无形的浪潮,瞬间抽空了她本就虚弱的身体里最后一点支撑。刚迈出两步,一阵强烈的眩晕感骤然袭来,她脚下一软——

“小心!”陆邢周眼疾手快,一步上前,手臂稳稳地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
这一次,他没有再不由分说地将她紧紧抱住,而是换成了更克制、也更稳固的支撑姿态。

他一手稳稳托住她的手臂,一手虚扶在她腰后,承接了她身体的大部分重量,声音带着不容置辩的坚持,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:“慢点走,我扶你过去。”

虞笙没有再挣扎,任由他半扶半搂着自己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、令人心安的支撑力,一步步走出了病房。

当陆邢周停在1806病房门口,对护士微微颔首示意开门时,虞笙搭在他臂弯的手指骤然收紧了几分。

门,被护士无声地、缓缓推开。

病房里的布置和她那间相似,同样沐浴在午后温暖明亮的阳光里。然而,当视线穿过这温暖的明亮,落在房间中央那张洁白的病床上时,仿佛所有的光都自动黯淡了。

床上,一个身影静静地卧着,薄薄的被子盖至胸口,勾勒出过分纤细、几乎看不出起伏的轮廓。被子边缘,露出一张侧向门口的侧脸,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,皮肤薄得仿佛能看见底下青色的血管,紧闭的眼睑下有着浓重的阴影,看上去没有丝毫生命的鲜活感。

虞笙站在门口,双脚如同被钉在原地,视线死死锁在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。胸腔里的空气似乎被瞬间抽空,喉咙深处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一股冰冷的、沉重的麻木感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,让她连指尖都感到僵硬。唯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、一下下撞击着,声音大得几乎要震碎她的耳膜。

几秒后,一声短促的,带着浓重气音的呼喊声,终于艰难地挣脱了她紧咬的牙关——

“妈——”

她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,猛地挣脱了陆邢周的支撑

,踉跄着扑向病床!

巨大的震动让她几乎站立不稳。

五年的委屈、思念、恐惧在这一刻化为汹涌的泪水,决堤而下。

“妈……”她扑倒在床边,身体因剧烈的喘息和压抑的哭泣而剧烈颤抖。她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母亲露在被子外的那只手。

那手枯瘦、冰凉,皮肤松弛地包裹着细弱的骨节。她将脸颊贴上去,滚烫的泪水瞬间濡湿了母亲同样冰凉的手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