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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

一种冰冷的、粘稠的愤怒,如同暗河,在她心底深处缓慢流淌。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一种极致的、近乎非人的冷静。她是侧写师,是猎手,她知道面对这种层级的对手,情绪是最无用的奢侈品。

“先从其他人开始。”季梧秋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,不带丝毫温度,“逐个击破。‘织梦者’……留到最后。”

她站起身,走向第一间审讯室。那里关着的是“结构师”,那个负责维护船上核心系统的男人。季梧秋推门进去,没有多余的寒暄,直接将一叠照片甩在桌上——那是“普罗米修斯”号内部爆炸后的惨状,焦黑的残骸,扭曲的人体。

“结构师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。

“你们的‘神圣殿堂’,看起来并不坚固。”季梧秋拉开椅子坐下,姿态放松,眼神却像两把刮骨钢刀,“自毁程序是你负责维护的节点之一。告诉我,‘策展人’启动它的时候,有没有考虑过你们这些‘艺术品’的下场?”

她的审讯风格向来如此,尖锐,直接,善于找到对方心理防线上最细微的裂缝,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楔子打进去。她不关心他们的理念,不理会他们的疯言疯语,只攻击他们作为“人”最基础的部分——恐惧,求生欲,被抛弃的愤怒。

在“结构师”这里,她攻击的是他被视为“工具”的不甘。

第二个是“频率师”。季梧秋给她播放了一段“谐振师”被捕时,在“回声”塔顶癫狂呓语的录音。

“他追求‘净化’不和谐的频率,”季梧秋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“但你们组织内部,似乎也充满了各种‘杂音’。‘织梦者’的‘现实镀层’,覆盖掉的是谁的‘频率’?你的?还是‘策展人’的?”

她挑动的是嫉妒,是对自身领域被侵占的危机感。

第三个,第四个……季梧秋如同一个精准的外科医生,在五个审讯室之间穿梭,用不同的“手术刀”,剖开这些疯狂灵魂外表那层看似坚硬的壳,露出里面混乱、偏执、以及被核心人物视为弃子后的惶惑与怨怼。她收集着碎片,拼凑着关于“织梦者”墨恒和“衔尾蛇”更深层目的的信息。他们提到“源点圣所”,提到“意识上传”,提到一个名为“归一”的终极目标,语焉不详,却透露出远超一般恐怖组织的野心。

沈时序透过耳机,实时接收着所有审讯内容,快速进行着信息交叉比对和逻辑验证。他偶尔会通过耳麦给季梧秋传递一两个关键问题,或者指出对方供词中的矛盾点。他的声音冷静得像机器,是季梧秋在这片意识战场上最可靠的后盾。

当季梧秋最终推开“织梦者”墨恒所在审讯室的门时,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六个小时。她的脸上看不出疲惫,只有一种被冰水浸透后的、更加锐利的清醒。

墨恒抬起头,看向她,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的、难以捉摸的弧度。他的眼神依旧平静,但季梧秋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、类似于……好奇的情绪。

“季梧秋警官,”他开口,声音温和,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,与这冰冷的审讯室格格不入,“你的频率,很特别。充满了……破坏性的张力,却又被一种极其顽固的‘锚点’所稳定。”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季梧秋依旧有些微湿的肩头——那是抱着姜临月时留下的痕迹。

季梧秋在他对面坐下,没有理会他那套故作玄虚的言辞。“墨恒。或者,你更习惯‘织梦者’这个称呼?”

“名字只是标签,频率才是本质。”墨恒微笑道,“就像你和那位姜临月法医,你们的频率,在组织的观测中,被标记为‘高张力创伤耦合体’,或者,用我更喜欢的说法——‘干涉条纹’。”他轻轻歪了歪头,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现象,“极度不稳定的个体,在特定距离下,反而形成了奇异的稳定结构。很有趣,不是吗?”

季梧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。她面上不动声色,放在桌下的手却微微收紧。“我对你的理论没兴趣。我只问你,‘衔尾蛇’的最终目的是什么?‘源点圣所’里进行的是什么实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