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子濯的怀中微凉,臂膀坚实,一双手臂能?将他整个人托住,可靠又安心。他鼻尖贴在裴子濯颈侧,隐隐能?嗅到属于?裴子濯自己?的味道, 一种淡淡的檀木香, 似是要将他包裹, 让他静下?心来沉浸其中。
沈恕的眼皮越来越沉,痛觉已?经麻痹了?神经, 催得他四肢酸软。什么祖巫、黑衣人通通都不想管,他只想卸下?一切, 睡他个昏天黑地。
裴子濯垂眼看向他那张惨白的小脸, 一向喜乐无忧的天真面孔, 此时却蹙眉抿唇, 似有天大的忧愁, 叫人无端心痛。
他轻叹了?一口气,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将他脸上碍眼的血迹一一擦干, 动作轻柔,细腻,生怕弄疼了?他。
沈恕缓缓睁眼,只见裴子濯也恰好将琥珀色的眼眸移向他, 双目一撞,他心中骤然一紧,微微错开脸,躲着他的手轻吐出一句,“不用。”
“不用什么?”裴子濯强人所难将他的脸扶正,用帕子包住手指,轻轻揩他嘴角上挂着的血迹。
指尖碰上了?温软的嘴唇,叫他心里一动,忍不住多蹭了?几下?,生怕被?人察觉,便舔着脸低声道:“脏了?,擦干净些。”
沈恕本疼得钻心,此时最是脆弱,他怨裴子濯一向刻薄,怎么这时便柔情了?起来。心里一酸,眼睛一眨,豆大的泪珠便从眼睫处划落,那张清丽小脸微皱,颤着声音赶他道:“不用。”
一滴泪珠砸在裴子濯的手上,烫得人心发紧,他攥紧那沾上血的帕子,喉咙滚了?一滚,附身将沈恕抱得更高?,让人全身都贴在自己?怀里。
清辉洒在裴子濯身前,映得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格外明亮,怀中那人将脸悄悄埋在他胸前,用他的衣领擦拭泪水,动作细微如猫儿一般,生怕被?他发现,裴子濯的嘴角无声挑起,他垂首在沈恕耳边吹风,笑他道:“小哭包。”
无尽的痛意?终于?大过理智,沈恕蹙着眉缓缓阖上双眸,头抵在裴子濯怀里,抽泣着睡了?过去。
裴子濯化出条冰锁链捆住了?瘫倒在地的祖巫和昏迷不醒的詹天望,又打过去一张傀儡符将其二人遥遥拴在身后,跟着他的脚步回城。
他抱着沈恕走得又稳又慢,怀中虽是男人,但这骨架未免太小了?些,他颠了?颠刚好能?将人捧个满怀。
怀中的丹霄只留个半个侧脸出来,在月光下?显得一张小脸宛如玉盘般白皙细腻。他眉眼为舒,淡粉色的嘴角却还是抿得很紧,眼角挂着些未干泪痕,瞧着并不安稳。
就?这一副可怜巴巴的小人儿模样,专门破人心防。
林间乌啼,一声嘶吼惊醒了?裴子濯,他再抬起眼,才发现自己?竟瞧着丹霄分了?神,走错了?路,绕回了?山后面。
婵山腹地距巴陵郡也就?十几里路,就?算凡人徒步,不到两个时辰也能?走回城。
可他抱着一人又拖着两个累赘兜兜转转,眼看日升月落都还没走出婵山,多少有些说不过去。
裴子濯难得乌龙一回,他本想照例怪丹霄又处心积虑的勾搭自己?,可眼下?人家已?然晕得全乎,确是有心无力。
裴大爷这才“啧”了?一声,蹙眉半天,翻起一肚子花花肠子琢磨,终于?知道该怪什么了?。怪丹霄不设防,让人一抱就?软乎乎的,小脑袋靠着温暖的胸膛,净会找舒服地方。
想通了?,舒坦了?,裴大爷才展眉宽心,要折回正路。
仰首望北斗寻准了?方向,裴子濯刚要抬脚,身后徒然挂过一阵莫名的冷风,卷着一丝劲力。
裴子濯登时回首,只见三丈远的柳树梢上,早就?站着一人,他瞳孔一缩,认出那黑衣黑脸的打扮就?是结缘中的黑衣人——荧惑!
他怎么还没走!裴子濯双眼一眯,当即转过身来,身上瞬间燃起一阵青灰色的灵气,似正非邪却威力十足,裴子濯咬着槽牙抬头,极其强硬地冷眼瞪向荧惑。
“裴仙家误会了?,”荧惑轻笑了?两声,摆手道:“我并不是要找你?们的麻烦,只是想与你?谈一笔生意?。”
“你?一黑心神仙和我一普通修士谈生意?岂不是恶狼装羊,不安好心?”裴子濯冷哼道。
荧惑大笑道:“看来我没给你留下什么好印象,但我的确不是个专横的人,我只是见你?拖着祖巫受累,想帮你分担一下罢了。”
“你想要走祖巫?是怕他把你做的恶事散播出去?所以要斩草除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