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至今还对谢沛的模样记忆犹新,一身玄衣高踞马上,脸上仿佛结了?层寒霜令人哪怕看?一眼就深觉难以靠近。更让人难以忽略的是他周身缠绕的血腥气,浓烈到什么程度呢?走商心中回想,他们这支队伍走南闯北多年手上难免沾人命,却?没有一人能比得过他。
一只铁镖像是神?出鬼没般永远无法猜透它的轨迹和目标,劫匪甚至没有与他靠近的机会便?被击得溃不成?军想要抱头逃窜。
谢沛能出手救他们令人意外,他看?人很准,可不觉得谢沛是什么会助人为乐的人,起初他还心惊胆战,害怕是想像他索要财物,结果开口什么都?不图竟然只是问他去不去北方。
他本该直接去京城,听闻他要往老家?甘州寄信,头脑一热应了?下来,他们这些?兄弟在甘州多逗留一日都?是不小的花销,因此十五两银子真的不算贵,被那不知情?的婶子说,他还觉得委屈呢。
祝明悦在村口目送商队离开后,便?匆匆赶回家?中。
二丫好奇扑棱过来灵活地把头探进包裹去啄信封,被他用?指节轻轻敲了?头,“走开走开,这个不能吃。”
二丫顿时失了?兴趣,飞回游廊下吃肉去了?。
祝明悦回方把包裹放置一边,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?缓缓拆开信封。
信纸只有薄薄一片,着墨不多,倒是符合谢沛沉默寡言的气质。
展开纸张后祝明悦微微瞪眼兴冲冲地扫视几秒,眼里刚绽放的光彩瞬间熄灭,彻底傻眼了?。
他一激动就忘了?件很重要的事,他是文盲不识字啊!
后悔,实在后悔,字到用?时方恨少,只在崔大哥那儿学了?个皮毛,后面满脑子只知道赚钱,疏于学习。现在好了?,谢沛好不容易托人从千里之外寄来的信,他看?在眼里却?和看?天书似的。
祝明悦狂躁地抓头发,将头发抓成?鸡窝泄愤。
“明悦,你在家吗?”大门外隐隐约约传来拍门声?,
祝明悦将信收进抽屉放好,一路小跑着出去开门。
门打开是李正阳爹娘那两张略显尴尬的脸,两人互相?对视一眼,最终是婶子先开口:“明悦,你会认字吧?我真是老糊涂了?,没脑子光顾着高兴,忘了?我和他爹大字不识一个,这信我们也看?不懂啊。”
被骂老糊涂的祝明悦:……倒也不必如此贬低自己。
他艰难开口:“婶子,叔,我也不认得字。”
气氛难得沉默,
“啊,”李正阳他娘有些尴尬,“哈哈,不认字也很正常嘛。”
村里确实没有认得字的,但凡有一丁点学识的都?去镇上去县里谋生路了?,只是她?还以为像祝明悦这样长得斯文白净的,又会做生意,应当是认得字的。
果真是人不可貌相?呐!
这还能怎么办,仨人一商议,不如等李正明过两日休沐回来,李正明是认得不少字的,由他来看?兄弟的信再?合适不过了?。
祝明悦倒是不用?等那么久,他只需明日一早让贺安念给他听便?是。
说起来也是心酸,贺安和小翠都?是认得字的,祝明悦这个掌柜的却?不认得。
又送走李正阳爹娘,祝明悦迅速不会有人上门了?,干脆将大门紧锁,再?次回到屋里。
谢沛寄的包裹并不重,打开看?里面是一件衣服,淡红色的,让他想起了?自己压在箱底的那件红衣,倒是没那件颜色艳。
但总归是红色的,他平日也穿不出去吧,也不知道谢沛是怎么想的,好端端给自己寄这个。
好看?倒是好看?,袖口处绣了?大片的桃花栩栩如生,绣工精致独特,祝明悦觉得有些?面熟,想了?许久才记起自己应当是在花衣婶子的衣服上见过。
花衣婶子就是宁江的,难不成?这衣服这绣活是南边的特产?
如果是特产的话,那就说得过去了?。他若是出门旅游,肯定也会想着给家?人朋友寄些?当地特产。
除此之外还有一块玉佩,又是玉佩,祝明悦怀疑谢沛是借着送他玉佩过雕刻瘾。这枚玉佩没有先前?那枚大,但是雕工明显见长。
又掏了?两包祝明悦没见过的果干,包裹便?空了?,祝明悦觉得好心痛,十五两啊!
谢沛临行前?自己往他包裹里就偷偷放了?十几两。
谢沛可真是,一点都?不给自己留点啊,全给花了?,还是花在给他寄东西上了?。
翌日一早,祝明悦怀里揣着信去了?镇上,贺安在抹桌子,祝明悦朝他招手:“贺安,你过来,帮我看?个东西。”
贺安擦擦手上的水渍:“看?啥?”
祝明悦:“你谢哥往家?寄了?信,我字认不全,你来帮我看?看?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