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门在他面前合上,兰朝生这回恐怕是真被他气得不轻,神情和从前任何时候都不同,转身问他时声音也凉:“我不是说过,不准再去山上胡闹吗。”
奚临这会没跟他犟,因为知道这次自己真有错,老老实实地说:“知道了,没下回了。”
“下回。”兰朝生将这字咬得极重,“下回你还想做什么,去山上追狼?”
“我又不是故意的,我也不知道那头羊会突然发疯。”奚临真情实感地疑惑,“为什么我总是遇到发疯的牛羊?你们这的动物是不是该打点狂犬疫苗啊?”
兰朝生:“奚临。”
奚临立刻敛声,低头不说话了。
兰朝生眉头紧蹙,不着痕迹地将下颌绷紧了,“我告诉过你,冬天来了,兽会急躁。我说过不许再跟着孩子们乱跑,他们是在山里长大的,你不是。”
奚临:“……我对天发誓,你根本就没提过‘兽会急躁’这四个字。”
“那现在你听到了。”兰朝生寒声说,“有用吗?是不是非要我二十四小时跟着你才知道什么时候该回家?”
奚临无话可说,坦诚地认错,“好了,我真的知道错了。”
他心想自己或许是不应该盲目信任俩小孩真能拴住一头公羊,也不该没有勒令他俩立刻把羊还回去,千不该万不该,最不该真跟着他们跑到山上去——尤其是在兰朝生刚警告过他的第二天。想来想去居然自己都没找着一条为自己开脱的借口,只好认栽:“你想我怎么认错,要我高呼三声‘族长英明’吗?”
兰朝生沉着脸看他。
他这回心底是真有怒火,且势头不小。公羊发怒起来不是奚临能躲得掉的,他可能会受伤,也很有可能在惊慌时摔到山崖下去,为什么他总是不肯听话?
“我说过不许再上山。”兰朝生问他,“为什么不肯听。”
奚临心底琢磨了下,觉得兰朝生目前这个样子恐怕是听不进解释,且解释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,因木已成舟,多说多错。于是果断一门心思认错,先把兰朝生气哄消了为上策,“我知道错了,真知道了,再也没下回了,跟你保证行不行?”
“你想我怎么做。”兰朝生逼近他,“我要怎么做你才肯乖乖听话,才肯乖乖回家来。”
他目光阴沉,像把淬冰的刀。奚临抬头对上他的目光,措不及防话头一噎,干巴巴地说:“……你说得都对,我再也不去山上了,我保证。”
兰朝生居高临下地打量他,显然半个字都不信。因为他知道奚临胡话一向是张口就来,不可能真把他的叮嘱放到心上去。
风雨欲来。处在风暴中心的奚临似有所觉,警惕抬了头,瞧见兰朝生的神色顿时心叫大事不妙,忙说:“我以后下了课就回来,作业都带回来批,行了吧?”
可惜兰朝生的面色没有因为他这句保证缓和半分,还是片浓郁的阴沉,他说:“奚临,你需要反省。”
兰朝生很少叫奚临的名字,此刻用在这里多少是个强调的意思。奚临叹气,答应道:“知道了,反省,反省……”
兰朝生:“这五天不许出你的屋子。”
奚临:“什么!”
他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,惊诧不已。兰朝生看着他,神情是不容置喙的冷肃。
兰朝生这是个要关他禁闭的意思,奚临自打从戒了奶粉就再也没被关过禁闭了。他诧异地看着兰朝生,说:“过了吧,说起来其实我也是个受害者。”
兰朝生:“你的口头保证没有可信度。”
“我……”奚临对着他的脸发了会愣,“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?”
“是吗。”兰朝生声音听着倒是平静,“那你说,我该拿你怎么办。”
他抬步上前逼近,云翳似的压过来。奚临呼吸一窒,下意识往后退,兰朝生却又半步不肯让地追上,将他慢慢逼进了角落。
奚临背抵上墙,无路可去,有些心慌意乱,说:“你别凑过来。”
兰朝生靠得实在太近,近到奚临稍一抬头鼻尖就能蹭到他的下巴,他无端又想起上回兰朝生这样将他逼到厨房里都发生过什么——自从那天后这场景就时不时从他脑子里蹦出来重演。奚临竭力扭着头,防止自己的脸真跟他蹭在一块,伸手推拒着他继续靠近,“……离我远点,你先起开。”
兰朝生不退,奚临听着他的声音响在自己耳旁,“不能说重话,不能罚,不能捂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