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朝生只当他是饿了,“马上。”
奚临看他又转身,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。于是猛地松了口气,又往凳子上一瘫,在心底嘲讽自己:出息。
天上的群星闪着,兰朝生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奚临还在发呆,也有点不敢看他,对此兰朝生未多询问。看着奚临埋着头在自己碗里扒来扒去,就是不往嘴里送,一看就是藏着什么心事。
奚临确实是在想心事,主要是在想兰朝生到底喜不喜欢他,像是喜欢,但又好像又只是在尽照顾他的义务。不过兰朝生要是喜欢他为什么不说?难道是在等自己先告白?
这么矜持的吗大族长?
兰朝生看了他一会,伸手在他桌旁一叩——像他以前提醒奚临不要低头看太久的书那样。奚临果然回了神,也实在是对这个声音有了条件反射,一听着就想抬头放下书站起来,跟巴普洛夫的狗似的。
他的目光移到了兰朝生要抽走的手指,心头一动,下意识抓住了。兰朝生于是不动了,任由他握了会,见他久久没有放手的意思,叫他:“奚临。”
奚临恍惚地抬头,对上兰朝生的眼睛。
兰朝生静静看他,他看着奚临的时候,总会将眼皮半垂,透出来的目光专注,或询问或等待——反正都是只看着他。这个人在外头从来不这样,他只在家里的时候,只有对着奚临的时候才有这样的眼神,是那种全天底下我只看着你,也只在乎你的眼神。
奚临忍不住摩挲了下他的手指,在心底想:我喜欢他,然后呢?
然后我该怎么做?
兰朝生到底是不是也喜欢我?
他平时鬼点子用不完,在这种事情上倒是忽然开始束手无策起来了。奚临抓着他的手指,一会清醒一会又茫然,没能琢磨出半点头绪。这时候,兰朝生可能是实在被他握得太久,有些受不住,指尖轻轻一动,撩痒似的擦过奚临掌心,低声说:“好了,快放开。”
奚临心头一悸。
他心想:对不起了,爹。
我这次可能真要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了。
奚临低下头,拽着他两根手指挨近唇边,看着他,轻轻在他指尖亲了亲。
兰朝生的手指往外抽了下,低声叫他:“……奚临。”
奚临还抓着他的手指没放手,瞧见他的反应,心头就好像被重锤敲了一把似的。
哦。
他喜欢我。
兰朝生垂目看他,眼睛里瞧不出更多颜色来,像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,低声哄:“奚临,松开我。”
奚临发现他最近好像特别爱叫自己的名字,又联想到那次自己喝醉酒他也是一刻不停地叫自己的名字。突然说:“其实上回我说什么都不记得是骗你的。”
兰朝生顿了下。
“其实我什么都记得。”奚临说,“我突然觉得,好像跟男人也没什么不行?”
兰朝生猝然抬眼盯着他,神情沉下来,风雨欲来。奚临装着看不明白,他说:“我能问你个问题吗?”
兰朝生不说话。
奚临心底犹豫了下,来回蹭着他的手指,很彬彬有礼地问:“你这回又是为什么亲我,兰朝生,我这次也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吗?”
兰朝生说:“……没有。”
“那是为什么。”奚临轻声问,“你得给我个回答,还是又因为我是你的‘妻子’?所以你想亲就亲,想摸就能摸吗?”
兰朝生坐在那,像尊石雕像。
兰朝生强硬地将自己手指从奚临手中抽出来,回他:“不是。”
他语焉不详,答非所问。奚临这人天生不懂见好就收,虽然是个直男,但弯也要弯得坦坦荡荡。怪不得兰朝生总说他适应力强呢,只这么短短一会就安然接受了自己“弯了”的新身份,继续说:“诶,兰朝生,问你个事。”
兰朝生沉默着抬眼。
“我好亲吗?”奚临说,“好摸吗?”
兰朝生好久都没再动一下,他从来就拿奚临没有半点办法。兰朝生凝望着奚临,淡色的眼睛平静,但奚临还是能读懂他眼底藏着的深色。
“闭嘴。”兰朝生说,“吃你的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