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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5章

陆行舟也不知道,宁归柏很少会喊他,喊他的时候多半是连名带姓,三个字,陆行舟,清清爽爽地喊出来,每个字都咬得很干脆。

宁归柏没指望能从陆行舟身上得到答案。他问:“登天梯到第几层了?”

陆行舟说:“过了第七十五层,在第七十六层。”

七十六距离九十九很近了,宁归柏想,陆行舟稍一踮脚,一伸手就能碰到天。

陆行舟打了个哈欠:“后面的关卡越来越难了,不过青锋剑回来了,现在我要好好练剑法,再上层楼。”

僧人诵经的声音远远传来,都是迷障。

空戒回到青玉寺,陆行舟站在门口:“空戒大师,把长生药交给我吧。”

“陆公子,是方丈让你来的?”空戒下意识这么想,“我要见方丈。”

了俗上前:“阿弥陀佛,空戒大师,方丈已于四日前圆寂。”

空戒笑出了声,多荒谬的事,谁能信?不需要任何人可怜他,反复告诉他这是真相。他的笑容便渐渐敛起,收束成庄严的神情。

空戒问:“方丈在哪儿?”

了俗说:“通过火化,去往生极乐世界了,方丈留下了一颗舍利子,镇在寺中。”

陆行舟说:“空戒大师,长生药对你已经无用,交给我吧。”

方丈死了,长生药便成了分文不值的东西,空戒从怀中取出瓷瓶,丢给陆行舟,弃之如弁髦。陆行舟攥紧瓷瓶,侧过身,看着意气皆丧的空戒缓缓步入寺内。

空戒跨过青玉寺的门槛,从此以后,他也能“无挂碍故”了。

时敢言坐在马车内,听着车外的鸟叫虫鸣,恨不得也生出一双翅膀,立即飞回京城。

他请假回京,用的是家中老母重病的借口,用这种事情来捏词,不孝,确实不孝。可倘若这一回能加官进禄,步步高升,以后他的老母便可安享清福,这一时的不孝算得了什么?他相信,老母不会怪他,上天也不会怪他。

从灵州到京城的路太长了,时敢言怕会出现什么变故,他的心吊在半空,一路都没放下过。

一次走在山路时,时敢言碰上两群小混混厮杀,一小混混耳朵竖起来,突然高喊“有马车,先抢了”,吓得时敢言赶紧抛弃马车,直接背着行囊,跟随身侍从走野路跑了。后来时敢言又雇了一辆马车,额外的开销让他心如刀绞,他想,等到了京城,见到了圣上,一定会把他失去的加倍拿回来。

又一次在驿站休息时,驿站的官员跟他寒暄,问他是从哪儿来的,在时敢言住进驿站之前,官员就已经查看过敕牒,必然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。时敢言心惊肉跳,硬着头皮说真话,以为官员已经怀疑他身上带了长生药,他怕啊,怕官员来分一杯羹……甚至,要将长生药据为他有。时敢言越想越怕,他住到半夜,居然等不到天黑,便起身离开了驿站。用的还是老母的借口,做梦梦见老母喊他快回去,怕见不到家中老母的最后一面,所以一刻也耽搁不得。

逃出驿站,他又度了一劫。时敢言希望接下来能够平平安安地抵达京城,不要再生事端了。

侍从看他冷汗连连,劝慰道:“大人,你莫要着急,吉人自有天相,老夫人一定会平平安安的。”

时敢言还处于惊吓之中,杯弓蛇影,不认为侍从说这话是为了好意安慰,只觉得侍从也在套他的话。他们都想要长生药,他们都想害他,时敢言皮笑肉不笑:“别废话,闭上你的嘴,安守本分。”

侍从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,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难看。他承认人上人和人下人的界限确实分明,可时敢言不过是一个小吏,自己在他手下干活,每月就拿他几个铜板,他凭什么对自己呼来喝去。侍从本不怀疑时敢言,可对一个人的厌恶迅速膨胀之后,他就觉得时敢言做什么都不对劲。他有古怪。

时敢言察觉不到侍从的变化,他满脑子都是长生药、京城、天子和官运亨通。一个小小的侍从算什么东西?多看他两眼都是浪费时间。

那晚他们睡在客栈,时敢言抱着包袱睡得迷迷糊糊,一道沉重的黑影压上来,用时轻时重的力道往外扯他的包袱。时敢言做了一个梦,梦中他跪在天子面前,天子赐他荣耀,他双手接过,好重,好重。时敢言睁开眼,看见侍从在翻他的包袱。

侍从拿到了那个瓶子,在灵州时早出晚归的时敢言,变得年轻的时敢言,离开灵州时神神秘秘的时敢言,草木皆兵的时敢言……侍从恍然大悟:“原来如此!”

陆行舟蹙眉,第二颗长生药的拥有者变了。这回任务没给他开天眼,他不知道时敢言身上发生了什么,长生药落在了一个名叫“石虫”的人手上,而所处地点没有发生变化。

因此,陆行舟的计划也没有改变,石虫快到京城了,他和宁归柏要快马加鞭,拿下石虫手里的长生药。

时敢言的美梦变成了石虫的美梦,跟时敢言不同的是,石虫没想过要靠这一颗长生药升官,因为他不是官员,根本不可能见到天子。石虫做的是发财梦,腰缠万贯,金玉满堂,光是想到那个画面,他整个人都飘起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