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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

当最后一针打完结,姜临月剪断缝合线,脱下沾血的手套,扔进专用的医疗废物桶。她走到消毒池边,仔细地清洗双手,水流声哗哗作响。

季梧秋依旧站在原地,没有动。解剖室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,让她看起来疲惫而脆弱,但那挺直的背脊却又透着一股不肯弯折的坚韧。

姜临月清洗完毕,用无菌巾擦干手,走到观察区门口,推门出来。她摘下口罩,露出同样带着倦意却依旧平静的脸。

“尸检能提供的直接线索有限,但指向性很明确。”姜临月总结道,“‘医生’具备高水平的化学和药理学知识,可能接触过敏感领域,心思缜密,控制欲极强,并且…对你了如指掌。”

季梧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那气息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一团白雾。“他知道梧桐案的所有细节,知道我的反应,甚至…可能知道我会和你合作。”她看向姜临月,眼神复杂,“他选择你,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的合作者。也许…他也‘欣赏’你的某种特质。”

姜临月迎上她的目光,没有回避。“如果他所谓的‘欣赏’是指精准和冷静,那他的目标确实包括我。”

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。解剖室的冰冷似乎渗透到了骨子里。

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姜临月问。

季梧秋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,像淬火的钢。“从他提供的碎片入手。那个图案,‘s’或蛇形。他对陈永言案的评价。还有…他提到的‘清理门户’和‘最后的升华’。他一定在计划着什么,而且时间不多了。”她顿了顿,看向姜临月,“我们需要许队那边加快对曾令豪社会关系和近期活动的排查,尤其是任何可能与化学、医药或特定符号相关的人或事。”

姜临月点头:“我会把毒理分析报告和所有物证检测结果尽快整理出来。”

季梧秋“嗯”了一声,视线再次投向解剖室内那个被白布覆盖的轮廓,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痛楚,随即被更深的决绝取代。她转身,向解剖室外走去,步伐稳定。

姜临月看着她的背影,没有立刻跟上。她回头,最后看了一眼那不锈钢台子,然后关掉了无影灯。解剖室陷入昏暗,只有仪器待机的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,像黑暗中窥视的眼睛。

第17章

解剖室外的走廊比室内更加阴冷,空气仿佛凝滞,只有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晕,在光洁的地面上拉长了两道沉默的身影。季梧秋走在前面,步伐不算快,却带着一种急于逃离什么的仓促。姜临月落后半步,目光落在她微微绷紧的肩线上,没有开口。

走到走廊中段,靠近一个通往楼梯间的防火门时,季梧秋的脚步猛地顿住。她没有回头,背对着姜临月,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,随即,她抬起手,用手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,指节因用力而瞬间泛白。她低下头,额前的碎发垂落,遮住了她的表情,只有压抑的、破碎的喘息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
她没有哭出声,但那无声的颤抖和几乎要蜷缩起来的姿态,比嚎啕大哭更令人窒息。这是情绪堤坝在极度紧绷后无法控制的溃决,是多年压抑的痛苦、仇恨、无力感,在直面仇人尸体、重温妹妹惨状后,混合着新的恐惧和愤怒,一起汹涌而出。

姜临月停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,没有立刻上前。她看着季梧秋抵在墙上的、微微颤抖的手,看着她努力想要挺直却不断垮塌下去的背脊。她明白,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,任何触碰都可能惊扰这片正在经历狂风暴雨的灵魂领地。

时间在压抑的静默中缓慢流逝。只有季梧秋极力克制的、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在空气中微弱地回荡。

过了不知道多久,也许是几分钟,也许只有几十秒,季梧秋的颤抖渐渐平复了一些,抵着墙壁的手缓缓滑落,垂在身侧,依旧紧握成拳。她依旧没有抬头,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分辨,带着浓重的鼻音:“…对不起。”

这句道歉没头没尾,不知是为刚才的失控,还是为将姜临月卷入这无尽的黑暗,抑或是…为许多年前那个没能保护好妹妹的自己。

姜临月向前走了两步,停在季梧秋身侧,没有靠得太近,保持着一种不会让她感到压迫的距离。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:“你不需要道歉。”

季梧秋的身体僵硬了一下。

姜临月继续平静地说道:“面对那种场景,那种…回忆,任何反应都是正常的。你不是机器,季梧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