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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这句话像一条冰冷的蛇,倏然钻入季梧秋的耳膜。她感到背脊窜上一股寒意。他不仅在为自己的行为辩护,甚至试图寻找“知音”。

姜临月在这时放下了笔,抬起头,目光平静地看向陈强,问出了第一个问题,直接而冰冷:“你在享受他们的痛苦。”

这不是疑问,是陈述。

陈强愣了一下,似乎没料到一直沉默的姜临月会突然开口,而且是这样一个直指核心的问题。他脸上的那种“工匠”般的平静出现了一丝裂痕,眼神闪烁了一下,没有立刻回答。

审讯室里陷入了短暂的、更加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季梧秋看着姜临月冷静的侧脸,心中微动。姜临月总是能绕过那些扭曲的逻辑外壳,直接触及最本质的黑暗。

几秒钟后,陈强才喃喃道:“痛苦……是过程的一部分。是……催化剂。没有痛苦,转化就不够……彻底。”他试图重新构建自己的逻辑,但语气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笃定。

“所以你承认,你故意延长他们的痛苦,以此来完成你的‘作品’。”姜临月步步紧逼,语气没有任何加重,却带着千钧之力。

陈强避开了她的目光,低下头,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铐子,不再说话。那种狂热的“艺术家”面具,在姜临月绝对理性的诘问下,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,露出了底下更加混沌和不堪的内在。

季梧秋知道,突破口已经出现了。陈强的世界观并非坚不可摧,它建立在一种极端自我中心和扭曲的美学之上,当被直接质疑其核心的残忍性时,他的逻辑就会出现动摇。

她接过姜临月创造的机会,声音依旧平稳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陈强,没有‘作品’,只有谋杀。没有‘永恒’,只有犯罪。你所谓的‘美’,建立在极致的残忍和对他人生存权的剥夺之上。法律会给你一个‘有序’的结局,但绝不是你期待的那种。”

陈强猛地抬起头,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……愤怒的情绪?还是被戳破幻想的慌乱?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反驳,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,只是死死地瞪着季梧秋,然后又瞪向姜临月。

审讯还在继续,但气氛已然不同。狂热的呓语被打破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真实的、属于罪犯的对抗与沉默。

季梧秋和姜临月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眼神。那眼神里没有庆祝,只有一种确认——确认了黑暗的形态,也确认了她们作为照亮黑暗、厘清界限的存在,必须继续前行。

第33章

审讯室的门在身后合拢,将陈强那空洞而固执的沉默隔绝在内。走廊里的光线比审讯室柔和,却依旧驱不散那份粘附在精神上的、属于极端黑暗的寒意。季梧秋靠在冰凉的墙壁上,微微仰起头,闭着眼,深深吸了一口气,试图将肺叶里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陈强扭曲逻辑的气味置换出去。身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,比之前更加沉重,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倦怠。

脚步声在身旁停下。她没有睁眼,也知道是谁。

“他的逻辑自洽性很高,但核心是基于对生命价值的彻底否定和物化。”姜临月的声音响起,平静得像在分析一份毒理报告,“将痛苦美学化,是典型的施虐欲升华表现。他需要高度专业的精神评估。”

季梧秋缓缓睁开眼,视线有些模糊地落在走廊天花板上单调的灯管上。“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也清楚后果。只是他不在乎,甚至认为那是一种……成就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是长时间紧绷后松懈下来的痕迹。陈强那种将活人视为“原料”的冷漠,比任何暴怒的凶手都更让她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寒意。这不同于沈遇那种追求“纯粹”的精致残忍,这是一种更原始、更彻底的……非人化。

“证据链很完整。现场勘查报告和尸检报告足以定罪。”姜临月继续说道,语气没有任何波澜,像是在做最终陈述。

季梧秋“嗯”了一声,直起身。是啊,定罪没问题。法律程序会给他一个“有序”的结局。但这并不能填补那些被强行终结的生命留下的空洞,也无法完全驱散这种直面极致扭曲后留下的心理阴影。她抬手揉了揉眉心,动作间带着难以掩饰的乏力。

“走吧。”姜临月看了她一眼,转身向走廊另一端走去,“报告需要最终确认。”

两人一前一后,沉默地走在空旷的走廊里。脚步声在光洁的地面上回荡,显得格外清晰。回到那间临时分配给她们用作案件分析的小办公室,窗外已是夜色深沉,城市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模糊的光海。

办公桌上,堆满了关于陈强案的所有卷宗、照片、报告。王强和那个无名少年凝固着痛苦的照片,与陈强那些扭曲的设计草图并排放在一起,构成一幅令人极度不适的拼图。旁边,还散落着一些关于“衔尾蛇”符号调查的零星资料,像另一个未竟的、更加庞大的谜题投下的阴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