熊爹其实很守规矩,不过他的规矩只有一个——对我家有利的。
若敢占我家的便宜,那我先把你的皮扒下来。
就说金册录名这件事,有些地方直接团体造假,一报就报了一千多的宗室。熊爹也不去分辨这些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,直接把他们认的那几位宗室的祖宗揪出来,来了个连根拔起。
某某某曾经犯下某罪,已被逐出宗室。
你们认的那个爹的祖宗都被逐出去了,你们这群人自然也不可能算宗室。顺带把当地的地方官都大骂一通,不查清楚了就朝上报。然后等待着当地一大串地方官的,就是革职查办。
混淆宗室血脉,这可是很严重的罪过,比过去更严重了。
有几位吃相太难看,也太蠢,拿钱办事的动静太大了,大额贪腐,且有这种胆子的一般绝对不只干了这一件事,继续追查,一堆事都能牵扯出来。
熊爹根本没去查证他们是不是宗室,直接揪的是贪污受贿。等贪污受贿的案子定了,那假冒宗室自然也案情大白了。
兄弟也没诬陷他们,这群敢在这种事上明目张胆大规模作假的,确实都不干净。
宇文羽让亲爹给累成了狗,有些案子涉及的人数太多,他必须亲自去一趟。
冒认宗室的人是多,但等到宇文霁的安狩三年,宗室人数相比于安狩元年,一共只为之前的三倍。这增加的人数,其实只是比征程的略多,因为之前确实乱,别说是分散全国的宗室本人了,就是各地的官府都与岐阳朝廷的联系断绝,很多宗室已经几代没能在金册上记名了,但他们要么有自己分支族谱,要么在当地官府有记名。
冒认者还是有的,但数量已在可接受的范围内。
且熊爹也不止使用霸道酷烈的手段,他也有宽和的一面。有些百姓懵懵懂懂地就加入了换祖宗的行列,可登记了之后又后悔了,这种的熊爹会惩罚,但打板子外加扫大街、清洁茅厕(城市里有公共茅厕)就够了,这也是律法上惩罚的下限。
官员也都称平王温厚,因为熊爹没有做出诛族的判罚,罪行最严重的(号召纠结了一群人入籍,明确怀有恶意甚至反意),也只是本人砍头,其子女流放罢了,连妻族与其兄弟姊妹若查证没有牵涉也不会波及。
每个人都有很多事,好像只有宇文霁每天把他那点事处理完了,就没事干了,只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一条巨大的咸鱼,与过于强大的家里人格格不入。
他有时候真的过于轻松了……他也想忙起来,可他要是插手某些事,反而会打乱其他人的节奏。
宇文霁爬了起来,要不然,还是去弹棉花吧。最近棉花是越来越多了。
“嘣~嘣~嘣~”单弦“琴”的声音,在宫中响起。
在新法确立后,宇文霁闲了两年多,这岐阳朝臣皆以收到陛下钦赐的棉被为荣。安狩四年的下半年,宇文霁在一次仅有重臣的会议上,亲自宣布了他即将北征的消息。
“陛下英明。”众臣无人反对。
因为这件事也是早有暗示的,南边运来的粮食堆满了库房,去年就开始陆续向北边调兵,明年该回来述职的宇文婷被要求继续镇守鲁州。
还有许多其他小事,就无需一一列举了。
安狩七年,春,宇文霁北征。
他临走的时候和家人都抱了抱。
熊爹已经彻底是个小老头了,好像缩水了许多,皱皱巴巴的,本来比崔王妃高大许多,现在一眼看去好像都与崔王妃身高仿佛了。虽然熊爹精神依旧健旺,可时间毕竟难以追赶。宇文霁都怕这次出去,错过了老爷子的最后一面。
熊爹抱着宇文霁,拍打着他儿子坚实厚实的背脊,衰老的脸上自豪感却熠熠生辉。
两位母亲看着还一头黑发,其实都是假发了。
但崔王妃依旧是一位高雅美丽的老太太,宇文霁看见她就忍不住也规矩起来,既敬又爱。
“母亲……”
“吾儿得胜归来。”崔王妃拍着宇文霁的胳膊,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坚定。
“母妃。”
“保重身体。”每一次宇文霁出征,素合都是担忧的,慈和的目光中隐含着泪光。
吕墨襟站在百官之首,没想到宇文霁直接转身一把将他搂在了怀里,在他耳边道了一声:“墨墨,我去啦。”
吕墨襟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