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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2章

杜虎符售出,又展出了一件活物商品。

高拔结实的女刀客,健康的小麦色,暗红薄唇,眉毛稀疏,天然原始的普通姑娘长相,粉黛未施。

嘶吼咆哮,疯魔地劈砍着囚笼的锁链,金属火星迸溅:“放我出去!认错人了你们!强抢民女,杀千刀的逼崽子!还有没有王法了?!……”

管事的高兴地展臂,朝澎湃的台下介绍说:“如诸位所见,巾帼不让须眉,英姿飒爽,艳情风流,传奇性的女名捕,”暧昧地顿了顿,“曾属于本朝一位不可言明的大人物。”

所以,上品,上品中的珍品。

“捕你祖宗!姑奶奶蜀山人,来开封走亲戚的!放我出去!放我出去!我家里人会找过来的!我家里人会报官的!……”

管事的平和地笑答:“尽管报,从没有姑娘能走得出龙渊司,您静等着,看看报官有没有用。”

晴天霹雳,五雷轰顶,脑海一片空白。

缓缓地颓了下去,怀疑人生地喃喃:“那些不是虚无缥缈的民间鬼怪谣传么……”

“五千两!”

台下开始激烈地竞拍。

“五千五!……”

“六千五!……”

“七千!……”

囚笼里的被拐女子兢惧得歇斯底里,快要吓疯了。

我也快要疯了。

脑后阵阵钝痛,精神错乱,癔症幻觉重重,悚然地看到,笼中绝望无助的奴隶变成了自己的脸。

而那个黑白通吃的东南巨贾,不知出于什么恶劣心理,竟然也开始参与竞拍。搂着陪酒女郎的杨柳细腰,亲密地鸳鸯交颈,身旁跟随的伴当,俯首帖耳地听从主子的吩咐,一次次地报价。

“看,一万三千五百两呢。”辽将、大婆姐、阿图努……身边的契丹军商谈笑风生,“他们明知道这个是假的,可还是争相角逐,趋之若鹜。”

“倘若真正的高官私宠浮出水面,摆上展览台,那该是何等的贵胜黄金。”垂涎三尺地预想。

“嗯嗯嗯……”魂不守舍,胡乱地附和着,“主子高见,等奴才效忠完了,主动洗涮干净走上去,卖个高价,滴水之恩涌泉相报,报答将军荫蔽保护的恩情。”

“你真懂事。”赞美地肯定、表扬,“知感恩,明上进,晶莹剔透的善良好同僚,不枉咱家大酒楼的殷殷栽培。”

间隙里,找了个解手的借口,离场往外走。

泰然自若,一派正常。

挤过污佞横流的人群,挤出盛世糜华。

脱离视线范围后,脚步骤然加快,没有前往如厕,直接下楼离开。

走道里,名贵厚实的波斯地毯吞噬掉一切噪音,长廊两侧,浓墨重彩的名家画卷,极尽艺术高雅。

“这么早就离场么,贵宾?”值班的侍者殷勤地关切,若有似无地阻挠,“下半夜还有很多精彩的节目呢,错过了,实在遗憾。”

“哪颗葱哪颗蒜?”醉醺醺地横眉竖目,牛逼哄哄地趾高气昂,怪腔怪调的辽胡口音,宋语呵斥,“有资格来管姑奶奶?!”

侍者当即怂怕地退开了。

笑脸迎来送往,恭敬地应喏,训练有素地垂首齐声。

“贵宾请慢走,小心脚下台阶,外面雨雾湿寒。”

“哼,这还差不多!……”

骂骂咧咧,臭烘烘的酒鬼,生人勿近。

……

没从灯红酒绿的前面走,从会馆相对僻静的后出口离开。

深夜无光,携裹着蒙蒙细雨的冷风迎面吹来,浑身一激灵,酒劲顿时冻去了大半,神智清醒了些许。

面无表情地拢紧了领口、裹紧了衣裳,迈开大步,朝前路狂奔。

没有月亮,没有星光,唯波涛汹涌的黑暗之海。

迷茫地想,去往何方呢?

不可以去当年打拼买下的京城旧房,可能仍在被官府、陷空岛,黑白两道紧密监控着,过去就是自投罗网。

不可以去找南乡求救,原因同理。

更不可以去入源酒楼拿包袱细软,进入番市就会被重新控制起来,阿鲜炎灼、纳合卓鲁两个武功高强的隐卫,跗骨之蛆般,亦步亦趋,紧紧跟随,辽将吃定了我这块肥肉。

迟早被卖。

今夜这丝缝隙,是逃离辽国军商掌控的唯一机会,往外冲可能会被冻死饿死,但是错过就永远不再有了。

呼哧呼哧跑了不知多久,离腐败奢靡的会馆越来越远,终于什么都看不到了。

精疲力尽,踉踉跄跄,酒精麻痹小脑的平衡感,靠着巷子的墙跌倒在地。

春夏交接之际,野花芬芳,野草墨绿茂密,墙面活动着毛辣子、千足虫、紫潮虫……各种带毒带刺的昆虫。反应过来了,爆了句粗口,赶紧撑起身,躲远些。

不知哪位豪门大姓的府邸,高墙深宅之内隐隐约约传出警惕的狼狗犬吠。

鞋袜湿透,双脚泡发得难受。提起沉甸甸的酸疲小腿,打起精神来,用意志强迫身体继续往前行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