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策听完表情复杂,停顿片刻之后反问:“也就是说,你的家人目前还没受到任何伤害?”
随着钟昭点点头,唐策脸上的愁容就更明显了。
眼下太子和端王的较量越来越摆在明面上,端王府就在权力斗争漩涡的中心,唐策自然很想把唯太子马首是瞻的江望渡扯下来。
但与此同时他也很清楚,对于这些有家世、有背景的公子哥,所有未遂的破事都不算什么。
远的不说,就说同在兵马司任职的南城指挥使,那同样是一个没有什么真才实学,靠他爹那张老脸才当上了这个官的大少爷。
此人是京城出名的纨绔,烧杀抢掠无恶不作,干过最离谱的事是相中一个孕妇,威逼其丈夫给她写休书,遭到拒绝之后,还想逼/奸那孕妇,给她扣红杏出墙的帽子。
但没想到妇人异常烈性,宁死不从,敲鼓鸣冤,受杖后当庭小产,仍要状告对方的恶行。
见事情闹大,南城指挥使装病躲在家中,由他父亲出面周旋。
最后不知道这位老大人使了什么手段,妇人和她丈夫撤销状告,两家和解,南城指挥使一职仍然由那人担任,没有任何改变,反而是这对夫妻放弃京城不知道经营多少年的生意,远走他乡了。
眼下的事跟他的相比,压根就算不了什么。因为钟昭的强势,江望渡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。即使明眼人都知道,江望渡接下来肯定不会轻易罢休,但毕竟现在他啥都没做,谁都不能凭空把他抓起来。
甚至在唐策看来,如果江望渡够不要脸,反过来告钟昭伤人,凭借他脖颈上的伤口,被官府受理的可能性还要高一些。
怪不得这小子从来没考虑过找顺天府,想来即使没有裴大人跟镇国公这层关系,钟昭应该也非常明白这事根本求不到好结果。
唐策在心里嘀咕,也彻底明白了钟昭此番的诉求。
钟昭不是来求公道的,他是以江望渡的束发带为引子,向端王府展示自己的能力,来交投名状,求王府庇护他们一家的。
“既然没人受到伤害,你应该很明白,即便端王殿下亲自出马,也根本做不了什么。”唐策本来已经要接受对方的投诚,但是有些话到了嘴边,他忽然又对钟昭能做到什么份上感到好奇,遂话锋一转,“你心里是怎么想的,想要得到什么,不妨说得更明白些。”
钟昭看着这老狐狸滴溜滴溜转的眼睛,虽然明白他的打算,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唇,轻声道:“无论如何,这事也算是江大人的把柄,既是江大人的把柄,那……”
说到这里的时候,他闭上嘴巴微笑着指了指天,随后接道,“这种可大可小的把柄,上报顺天府尹不如交到殿下手里。这个道理,我想师爷应该比我清楚。”
太子跟端王虽是兄弟,但于党争之事上已是你死我活的政敌。唐策又喝了口茶,压下心头的微微震惊,苦笑道:“你是真敢说。”
第6章 哗然 需要摘星草的人。
唐策的感慨显然是发自内心的,钟昭嘴角牵动一下又很快放下,张口问:“那我的家人……”
“这个你不用担心。”唐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,“老夫回去后就把此事上报给殿下,依殿下的脾性,多半会将你的家人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,又或者派人在这附近待着,时刻保护着他们。”
唐策说着,抬眼看向钟昭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,思索了片刻,又压低声音补充:“如果殿下派的人手不够,就让你家人直接住到我那里。反正我家院子空了很多房间,多三四个人也无妨。”
听人把话说到这里,钟昭终于长出了一口气,面上也带了几分如释重负的意味,恭敬地拱拱手:“多谢师爷。”
“不必谢,这不正是你算好的结果吗?”唐策摇了摇头,很是鼓励地看他,“这三年你一直随父在外采药,错过了上次秋闱。这回一定要好好温书,争取一次中举,早日获得朝职,为殿下效力。 ”
钟昭的反应是笑着颔首,接下来两人又闲谈两句以后,唐策主动提出告辞,在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忽然回头:“苏流右。”
苏流右原本正跟在唐策身后,冷不丁对方顿住脚步,他差点一头撞上去,稳住身形后忙问:“属下在,师爷有何吩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