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文钥被派去调查别的案子,刑部看似每天都很忙,却一直没就此事给皇帝上折子,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就这样将它拖黄。
钟昭想到黄榜刚出,就立刻派世子来给他送地契,并且口口声声端王府诚意的谢淮, 抄录的手微微一顿,有了个主意。
上辈子吏部尚书邢琮没能当上主考官,将失职之罪躲了过去,但舞弊案主犯曲青云被流放, 他的家眷也要跟着去偏远之地。
约莫两三年前,邢琮的姐姐将女儿嫁给了曲青云为正妻,如今首当其冲,连尚在襁褓中的一双儿女也不能留在京中。
对于邢琮这个姐姐邢珠,钟昭有着很深的印象。她丈夫年轻时喜欢逛青楼,自己嫖就算了还带小舅子一起嫖,邢珠一度对他相当厌恶,屡屡拒绝与之同房。
等到他终于老实一些之后,偏偏那方面能力又变得不太行,导致他们最后连嫡子都没能生出来。
邢珠年过五十,膝下就这一个亲生女儿。她看着被贬为侯爷的曲连城生了一场大病,已经卧床不起,估计活不了几日,自己的丈夫更是完全指望不上,自然而然便想让邢琮帮忙活动活动关系。
在她看来,只要弟弟帮忙说一句话,不说免除女儿的流放之苦,起码也能在那边安排几个接应的人,让女儿的日子好过一点。
结果邢琮眼看太子没有要保曲家的意思,嘴上答应得挺好,实则不但没有真的安排,还暗示负责押送的差役,可以在路上用些手段,防止某天曲青云夫妻逮住机会返京,拖累自己的名声。
邢珠给女儿写了一封家书,忐忑不安地等待回信,最后很长很长的时间过去,等来的却只有女儿在边远之地的死讯。
她听着沧州传回来的消息,抱着女儿出嫁前穿过的衣服泪如雨下,隔天就整理出邢琮圈养妓女的一系列证据,进宫交给了淑妃。
邢珠身有诰命,入宫请安再容易不过,而淑妃姓何,父亲是户部尚书,膝下育有两儿一女,女儿尚在闺阁中,大一点的儿子叫谢淮,小一点的儿子叫谢停。
大梁禁止官员狎妓,但这种事情一向都很难真正杜绝,渐渐也就变成了君臣间的心照不宣,可一旦详实的证据被提交上去,皇帝也没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她清楚弟弟在为太子做事,便直接将把柄交给了端王的母家,一时惹得宫内宫外都很震撼。
因着邢琮养在府里的那些女人,多数也跟自己丈夫有一腿,甚至他们还曾经一起做过一些污人眼睛的事情,邢珠此举简直可以说是伤敌一千,自损八百。
不过女儿已死,她已经无心去管这样做,会给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带来什么,只想将所有对这一切冷眼相待的人拖入地狱。
在前世完全事不关己的情况下,邢琮都能冷心冷肺到这种地步,今生他自己便是主考官,很难完全从这次的事件中免责,定然更不会管姐姐的请求。
钟昭早不是曾经的善男信女,从没有一刻忘记正是因为曲青云,自己才在诏狱里滚了一遍,对帮他跟他媳妇、乃至他连话都讲不明白的孩子们没什么兴趣。
但如果任事态像前世那样发展,等邢珠崩反咬复至少还要等一年,而由他们出面揭发邢琮,又实在显得太像一场党争博弈。
如此这般对比下来,钟昭还是比较想现在就让邢琮滚蛋,而且最好是以他们可以隔岸观火的方式,邢珠是很好用的一枚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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翰林院申时散衙,钟昭收拾好东西往外走,准备去端王府提醒一下谢淮,邢珠早年便与丈夫失和,跟弟弟的关系也很一般,眼下她的独女远赴沧州,或许可以稍微留心留心这位夫人的事;若她女儿日子不好过,要第一时间告诉她。
不过即将跨出去的那一刻,迎面而来的两个人打断了钟昭翻滚的思绪。他看向门口方向,良久后才微微躬身道:“见过江大人。”
虽然同样姓江,但如今立在他面前的可不是前些天刚与他春宵一度的江望渡,而是他那个每次一提就冷笑连连的亲哥。
江望川比江望渡大七八岁,如今已经开始蓄胡,比起他弟弟,江望川母亲是中原人,虽然也算俊逸,但眉眼远没有江望渡深邃精致,兄弟俩只有三分相似。
“原来是今年的新科状元。”江望川显然对他有印象,常年微蹙在一起的眉毛微微一动,停住脚步夸道,“十七岁便有此成就,在咱们大梁还是同一遭。”
“大人谬赞。”钟昭原本对江望川没什么感觉,他针对以及报复一个人的时候从不牵连对方亲友,前世跟这位几乎没有交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