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也就是这个小姐模样的人,愣是将不少高官见了都忍不住干呕的行刑场面,从头一直看到尾。
钟昭眉头微蹙,下意识多看了对方两眼,收回视线后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,便打算转身往回走,谁知胳膊忽然被拍了一下。
他顺着这只手转头看去,只见一个皮肤黝黑,穿着粗布麻衣的汉子正在朝自己讨好地笑。
“您是钟大人吧。”那人说完这一句,见钟昭没有马上应声,又像是猛地想起什么一样,开口介绍起自己,“小人李春来,是城南铁匠铺的老板,去年卖过两块……”
李春来这个名字一出,别的什么都不用再提,钟昭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,急促地出声斥道:“住口。”
眼下谢停还没有走远,他原本就对不能趁机将谢英彻底赶出朝堂的结果耿耿于怀,若让他知道自己面前这个李春来,就是当初卖打火石和火油给项远山和项青峰的人,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情。
钟昭打断得还算及时,李春来尚未说到关键的地方,钟昭回忆着刚刚谢停一行人转身的方向,慢慢挪到刚好能挡住他们目光的地方,随后压低声音道:“我知道秦谅以前找过你,但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别说,在街上绕两圈就回家。”
“为什么啊?”李春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表情里还带着惶恐和担忧,絮絮叨叨道,“先前秦大人找我画押,我可把自己知道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,后来……”
谢停武功一般,耳力也有限,但他身边的侍从都是好手,很难说会不会注意到他们这的动静。
如果钟昭在李春来还什么都没说的时候,直接强令对方闭嘴,有非常大的概率会惊动他们,所以他比较想让这人自己停下来。
但很显然,李春来非但没有如他所愿那般不再说话,声音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,钟昭已经能感受到身边有好奇的百姓看了过来。
他焦心不已又别无它法,只能一把捂住李春来的嘴,呵道:“我让你住口,没听到吗?”
李春来只是普通百姓,看钟昭年纪轻轻,又没有穿官服,再加上之前与秦谅打过交道,知道那是个没架子的人,便理所应当地觉得钟昭也会跟他表哥一样温柔。
此时见对方声色俱厉,他的肩一下缩了起来,再也不敢出声。
现在回身看谢停等人有无反应,除了让自己显得心虚之外没有任何好处,钟昭对不停往这边看的百姓挥手,示意他们该干嘛干嘛,随后拉着李春来往旁边走了几步。
“李老板,我知道你是谁。”
他放下扣在对方嘴上的手,再三提醒道,“小声一点说话。”
“是,是,是。”李春来被吓得不轻,总算消停了些,看对方没阻止才继续刚刚的话题,“秦大人找小人画过押,但迟迟不见顺天府传讯。听说这次孔尚书一家出事,一个戏班班主因为知情不报……”
说到这里的时候,他脸上的血色已经褪了七七八八,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观察钟昭的脸色:“所以小人就很害怕,害怕……”
“你放心。”孔世镜的事后期跟金钗已经没什么关系,纯粹演变成了金矿案,钟昭反应了一下才想起那个班主是怎么回事,摇头道,“你跟那个班主的情况不一样,用不着担忧,从今天起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行。若你总把这件事挂在嘴边,我跟秦谅谁都保不了你。”
李春来听得云里雾里,但是听到这句警告,总算明白了此事不能多提,连连点头道:“是,钟大人,小人明白了,明白了。”
钟昭颔首,轻轻一抬下巴示意他走人,但是停顿片刻,又觉得犹有风险,拽着他的胳膊把对方拉了回来,低声嘱咐道:“安全起见,你即刻将你的家人……”
话到此处,他敏锐地感觉到一道身影正朝自己疾步走来,薄唇轻轻抿了起来,给李春来使了个眼色,无声地道:“走。”
李春来还是没听明白钟昭要让自己的家人怎么样,但是也从对方的言行之中嗅到了一丝紧张的味道,点点头忙不迭地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