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昭缓缓转头看着谢衍,对方的表情很是无辜,见他望过来还略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。
“殿下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。”
他不是没想过自己跟江望渡的关系会有被发现的一天,也不止一次地猜测过最先得知的人是谁,但真的从来没往谢衍身上想过。
而且万荣也罢了,徐文钥?
锦衣卫历代效忠誓死皇帝,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,前世钟昭跟徐文钥交好近十年,都从来没听说他还有谢衍这么个主子。
当然更重要的是,谢衍能把徐文钥笼络过来,干什么要自杀?
“钟大人过奖。”相比起钟昭心中翻滚起来的惊涛骇浪,谢衍显然没想那么多,努努嘴道,“锦衣卫总指挥使是什么样的人,想必你也略有耳闻;本王肯定不可能拿徐文钥开玩笑,实话告诉你,当日江望渡只断一条腿离开诏狱,虽然也有父皇的授意,不想那么快把大哥斩下马,但也有本王的意思。”
顿了顿,他脸上又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:“贡院走水案的真凶是谁大家心知肚明,徐文钥最看不上的就是太子;江望渡是他的人,如果没有本王,估计这位小江大人有的是罪要受,徐文钥可不会卖面子给大哥,这等诚意给到大人你,难道你还信不过本王吗?”
“……”钟昭已经完全失语,他此刻甚至有点顾不得尊卑有别,全然没有躲闪地与谢衍对视,感觉自己仿佛从没认识过这个人。
这哪里是什么长在皇后膝下,年纪最小又不谙世事的皇子,如果让他早生几年,估计朝堂上都没有谢英和谢淮、谢停什么事。
“既如此……”钟昭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,终于再次垂下眼,没说好也没说不好,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,“殿下房里那么多跟她相似的人,其中有她本尊吗?”
“大人猜一猜?”谢衍含笑道。
钟昭顿了顿,干脆把话说的更直白了些:“她真的……活着?”
尽管从头到尾都没挑明这个她指的是谁,但谢衍显然听懂了,闻言点头:“以后有机会的话,你们自然会相见,但恕本王直言,你们间的婚约不可能履行了。”
钟昭对此自然完全没有意见,把对方倒给自己的那杯茶喝下去,还是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:“多谢殿下款待,但请恕下官暂时没有办法做到让殿下满意。”
听到这话,谢衍略带着几分泄气地噘了噘嘴,犹不死心:“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你表妹在我府上,还敢拒绝我,不怕本王杀了她?”
“端王待下官恩重如山。”实际上是因为这个没见过面的表妹,在钟昭心里实在占不了多大分量,但这话说出来太冷血,回答时还是要找个像样的借口,“此事兹事体大,请殿下容下官好好想想。”
钟昭已经作出决定,谢衍也无可奈何,三人一起行至门口,钟昭忽而问道:“您今日说的这些话,难道不怕下官告诉端王殿下?”
“说都说了,没什么好怕的。”谢衍眯了眯眼睛,嗓音清清亮亮,无畏也无惧,“何况大人扪心自问,留条后路给自己不好吗?”
即使因为前世的事,钟昭没办法立刻相信他,但听了这话还是受到几分触动,拱手道:“下官告退,请殿下和牧公子留步吧。”
钟昭走后,谢衍跟牧允城一道来到长廊之外,看着高高悬在天上的太阳,不知过去了多久,忽然问了一句:“本王做错什么了吗?”
“殿下无错。”牧允城在旁边轻声说道,“是他们不知好歹。”
“一个人或许是这样,但如果是两个人,那就不一定了。”谢衍微微低下头,想起自己当初亲去诏狱见江望渡,对方看到他时眼里明晃晃的震惊,和毫不犹豫的拒绝,笑着看了一眼钟昭离开的方向,为这件事做了总结,“这俩人挺有意思,没关系,本王可以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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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了晋王府,水苏给他套的车已经等在门口。
钟昭坐进去平复了一下心情,便问道:“李春来那边怎么样?”
“还没回去。”水苏摇摇头,面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担忧的神色,继续补充,“不过小的已经……照您的吩咐,把他的妻女和父母带走藏了起来,应当不会被找到。”
钟昭先前曾对李春来说过,让他在街上晃几圈再回家,水苏回完对方的话,又觉得这件事的发展并不一定那么糟,小声问道:“如果李老板只是遵照了您的安排,没有那么快回去,其实没有被宁王殿下盯上,也是有可能的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