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钟昭倒真没想到,他愣了一下,正要追问,谢停却已经从身后走来,抓住了他的胳膊。
秦谅看到这一幕,便知道他们有话要说,道:“下官告退。”
对于这人当庭反水的事,谢停比谁都清楚他只是奉命,背后主导一切的是谢淮和钟昭,因此暂时没有将他如何,凶神恶煞地说了句“本王日后再收拾你”,就挥手让他快滚,将目光挪了回来。
钟昭一早猜到他会赶上来,等秦谅走远以后,好整以暇地抬眼看了过去,问:“殿下?”
“谢淮什么意思。”谢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通身戾气,似乎也有一点委屈,但更多的还是愤怒,咬牙切齿道,“难道太子落马最受益的人是我,他不懂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吗?你们不帮我就算了,居然伙同秦谅在背后捅我刀?”
说着,他嗤笑一声寒声道:“而且既然决定把我划出去,昨天还派几个杂碎去我府上喊打喊杀,今天他怎么不上朝与我对峙?从小到大母妃都更喜欢谢淮,就算他真不需要我了母妃也不会怪他,那他为什么不来,是不是不敢……”
“宁王殿下。”谢停在怒火滔天之下没怎么控制音量,几个后他们一步出来的朝臣已经在悄悄地往这边看,钟昭蓦地打断对方,在谢停火冒三丈地出声骂自己前,先加重语气解释了一句,“端王殿下是真的犯了心疾,李太医直到现在都待在府上没走,他呕血了。”
“……”谢停早朝的时候就想不通谢淮为什么要这么做,骂这一长串时面上的表情异常凶狠,那模样简直恨不得把人千刀万剐,脸涨得通红,可听到呕血这两个字,他眼睛里还是出现了一丝茫然。
良久,他质问道:“你在这里跟我说什么胡话,我走的时候谢淮还好好的,怎么可能……”
“如果殿下不信,去端王府一看便知。”钟昭朝对方拱手行礼,“下官言尽于此,先行告辞。”
这话落下,他不想再多费口舌,径直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。
只不过这一次谢停没追,霍景倒是从旁边冒出来,拦住了他。
“钟大人留步。”霍景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,半句不提刚刚他跟谢停的争执,只说自己的来意,“陛下请您去乾清宫一趟。”
——
皇帝之前就跟他说过自己是什么想法,对一国之君而言,平时都是手下的人揣测他的心意,哪里需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。
眼下谢淮虽然没出面,秦谅也被按了下来,但谢停把李春来这个人翻到皇帝面前是实打实的。
钟昭已经做好被问罪的准备,心想早死晚死都得死,痛快点说不定还能在皇帝心里印象好点,因此身后的门被关上后就快走几步,俯身在地上跪下:“臣无能。”
“爱卿言重了,你已尽全力,朕心里怎会不清楚。”出乎意料的,皇帝似乎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,听到这话微微叹了口气,念了一句平身道,“谢停的性子就是这样,也确实该磨一磨了。”
皇帝若有所思地念叨儿子,钟昭自然不能跟着他一起说,遂继续闷头不语,没过多久,就听见上面的人敲了敲桌子:“也罢,不提他;你过来看看这个东西。”
钟昭不知道这位天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谨慎地站起身后走上前,将桌子上似乎沾着露水的奏折拿在手里,一边打开一边听人道:“刚刚加急送过来的,近来各地都在下雨,西南水患又起,比五年前还来势汹汹,工部许多位置都空着,朕就想到端王曾推荐过你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?”钟昭隐隐猜到对方要说什么,有点不可置信。
“朕把都水清吏司交给你,此次赈灾全权由你指挥。”皇帝点点头,像是对他很满意一样,“虽然年龄小了点,资历也浅……但朕相信你的能力,这件事如果办得好,回来以后朕提你做侍郎。”
工部侍郎是正三品官衔,等同于尚书副手,掌握着一定实权,这个跨度绝对算非常大的,即便是钟昭也胸腔剧烈地起伏两下,在最初的震惊褪去后,跪地接旨谢恩,同时认真地表了一番忠心。
其实当时谢淮跟他说的时候,钟昭虽然也相信自己能胜任此职,但并没有真的觉得能这么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