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给朝廷写了一封成功抓获罪犯若干人、但没能保住曲青云妻子以及她腹中胎儿的折子,正没精打采地欣赏曲家这哥俩的对峙。
从私心的层面上来说,思及邢珠手里关于邢琮狎妓的证据,以及她那女儿一死就不管不顾拉所有人一起下地狱的态度,江望渡很想将周氏难产离世的消息隐去。
但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,纵使他暂时不上报也瞒不了多久,邢琮倒台已成必然,若被皇帝知道他在中间拦了一下,保不齐要怀疑他的动机,还不如实话实说。
说来说去还是曲青阳的错。
江望渡轻轻磨牙,用马鞭的手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掌心轻敲,冷不丁下属走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,他才转头看向身后。
“江指挥使真是雷厉风行。”为了以防江望渡能力不足,徐文钥出发起就做好了行刺的准备,衣服穿得破破烂烂,脸上也做了易容,结果刚一进城就听到了曲青阳已经伏法的消息。眼下他边往里走边撕胡子,来到近前之后,真心实意地朝将江望渡行了个抱拳礼,“陛下原是想多了,这哪里用得上我。”
江望渡兴致不高,回礼道,“徐大人谬赞,侥幸而已。”
那边曲青云正在撕心裂肺地质问曲青阳,而曲青阳全程歪着脑袋,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。
徐文钥听了两句,一头雾水,有点好奇发生了什么,却也明白自己这个一点忙都没帮上的人,不好在江望渡面前打听这些,遂笑了笑,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。
“这是钟大人写给你的信。”他指着上面的火漆印章,打趣道,“虽然这一路风雨兼程,有很多次我都很想知道钟大人到底在里面写了什么,但我可没拆开看啊。”
“钟昭?”江望渡没想到钟昭会给自己写信,更没想到送信的人是徐文钥。他意识到京城多半出事了,否则以钟昭的性格,绝不可能在徐文钥这种绝对忠于皇帝的人面前,表露出自己和他有牵扯。
江望渡紧蹙眉头,想着钟昭写都写了,索性也没避徐文钥这号人,上手撕了信封最上面的边。
只不过还没等他展开折了几层的信纸,看到里面的具体内容,孙复就忽然一溜烟从外面跑进来,手里还抱着一只咕咕叫的鸽子。
这年月跟江望渡飞鸽传书的人只能是谢英,孙复刚想说此事怕是非常紧急,眼神一偏看到徐文钥,这话就被咽回了嗓子里。
徐文钥一看这表情,哪还有不明白的,立刻识趣地提出先走。
江望渡面露抱歉,亲自送他出了监牢的门,这才折回来拆信,首先打开了来自谢英的那封。
接下来的几息时间里,他在大量辱骂中找到了少量正事的描述,谢英说了一遍孔世镜的事,其中还提到了钟昭小厮这种字眼。
他一愣,随即又拆开了另一封。
比起一看就知道写信时气得不成样,连手都在发抖的谢英,钟昭写给他的信无疑简洁很多,除了无比常见的开头外就一句话。
月下对酌,苗疆剑穗,太子内应,感谢江大人相助。
“公子,怎么了?”这还是钟昭第一次给江望渡写信,孙复在旁边站了半天,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,“钟大人给您……”
“孔世镜完了。”江望渡拿着上面沾有钟昭墨宝的信纸,晃了两下后手指微微一动,那张信就被揉得皱成了一团,“他是故意的。”
他到现在才明白,这人跟水苏间确实很清白,但清白的原因却并非简单的同情,对方早在一开始就想好了要用这人扳倒孔世镜。
钟昭那个时候在想什么?
想他比自己虚长了几岁,平时总是开玩笑让人叫哥哥,结果水苏出现时却全无警惕,满脑子只有那点本就不该出现的情爱么。
江望渡回忆起当时对方看出他的不快,艰难忍笑的模样,忽然一把将那封信掷到地上,将马鞭攥紧到出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。